林韫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臉上,把打火機拿了起來,在手裡抛着玩,笑着說:“二十萬點一次,四十萬點三次,有優惠的。”
“……”這人真的記仇。
鳴甜沒有花二十萬就跟花二十塊一樣輕松的底氣,指節扣了扣桌子,示意他将打火機扔過來,手指已經按在打火機輪盤上了,還是有些氣不過,打開手機,準備給他轉錢。
“五次多少錢?”她問。
“唔……”林韫說:“五十萬吧。”
“十次呢?”鳴甜問。
林韫沒答,表情有些微妙地望着她,問:“為什麼這麼想讓我給你點煙?”
“單純喜歡征服男人。”尤其是你這樣的男人,鳴甜拇指輕輕一摁,打火機竄出一簇火苗。她将火苗湊到唇邊,點燃那根煙。
“你一個晚上就抽了三根煙。”林韫看她吞雲吐霧,說:“醫生應該交代過術後要戒煙。”
“醫生是交代過,但我戒不了。”要她戒煙和要她的命差不多,鳴甜用力吸上一口,戲弄似的,将煙圈吐到他臉上。
橢圓形的煙圈一個接一個落到他嘴唇、鼻梁和眉骨上方,飄了一會兒,化為霧消散了。林韫沒閃也沒躲,平靜地看她中指輕輕點了點食指,将一截灰白色的煙灰彈在面碗裡。
他眸子暗沉,問:“煙是什麼味道的?”
“這得看是什麼煙。”鳴甜手指夾着煙,給他科普起來,“有的是煙草本身的味道,有的添了香料,會有水果香味,還有些就是單純的焦油味。”
“你這麼清楚?”林韫面露詫異。
“當然,我抽煙十年了。”鳴甜自嘲地指着自己,“一杆名副其實的老煙槍。”
林韫沒再說話,鳴甜也不招惹他,靠着椅背,望着窗外的雪山和玻璃上那點猩紅,還有兩個淡淡的影子,還是覺得一切不真實。
他們怎麼會在雨崩重逢呢,就好像河的上遊站着兩個人,某一天,他們在河的下遊再次相遇了,可是這條河有很多數不清的支流,他們卻偏偏在同一條支流上重逢了。
“你這根什麼味道的?”林韫忽然問。
鳴甜思緒一頓,狐疑地看着他,“薄荷。”幾秒後,她把唇邊的煙拿下來,遞到他嘴邊,小聲問:“林韫,要不要試試?很好玩的。”
她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林韫擡起眼皮,一寸一寸和她對視上,看到那雙浮着笑意的細長眼睛裡血珠還在,一貫冷漠蕩然無存,隻剩下挑釁和蠱惑。
這種眼神,他見過的。
她在問他敢不敢,敢不敢墜入深淵。
他當然敢。
林韫啟開嘴唇,咬住那根她咬過的煙蒂,剛想吸一口,她手指一用力,又把那根煙抽走了。
“不抽煙就别好奇了。”鳴甜說:“我就是抽煙抽多了才得的癌症。”她說着,将剩下的半根煙含到嘴裡,好像忘記了他剛剛也含過煙蒂。
“給我。”林韫看向她的唇。
唇珠鮮活,飽滿,嬌嫩,他動了動喉結,說:“我想試一下。”
“不給。”鳴甜勸他:“學什麼都好,千萬别學這個,除了浪費錢和生命,沒什麼好處。”
林韫問:“那你為什麼抽?”
“抽煙縱有一點點萬個壞處,卻有一個麻醉神經的好處。”鳴甜将煙頭丢在面碗裡,表情冷淡了幾分,頭微微向後仰着,“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這是一個防禦和審視的姿勢。
林韫抿了抿唇,看着那個煙頭吸滿湯汁,沉了下去,緩緩點了點頭,“你問吧。”
“必須講真話。”鳴甜說。
林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以表誠意,我先坦白。”鳴甜說:“在走廊遇見你的那一天,雖然天色很暗,雖然你從頭到腳遮得嚴實,但我還是把你認出來了。”
她說着又抖了一根煙出來,熟練地點燃,叼着煙,問:“你呢。”
空中飄着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腦。
林韫聞到了,笑了一下,說:“我也是。”
這個答案不算太意外,鳴甜勾着唇角,筆直地看着他,又是一口煙吐到他臉上,用得寸進尺已經不能形容了,簡直是變本加厲地試探他的底線,然後冷不丁問出第二個問題,“你生日什麼時候?”
林韫愣了幾秒,“一月十八。”
鳴甜眼睛微微瞪大,罕見地驚訝了一下,說:“你和周傑倫同一天生日呢。”然後,當着他的面把這個日期在備忘錄記了下來。
林韫看着她的動作,挑了挑眉,剛想開口詢問她這是何意,她起身站了起來,走到門邊,一邊抽煙一邊說:“現在,我要問你第三個問題。”
心裡某根弦緊繃了一下,林韫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想知道她鋪墊這麼多到底要問什麼問題。
鳴甜靠着門框,睫羽低垂,好似心無波瀾地注視着他,輕飄飄地問:“你喜歡胭脂雪嗎?”
“胭脂雪是什麼?”林韫安靜了一瞬,說:“我隻知道胭脂紅。”
鳴甜不再笑了,身子也站直了,看不出來信了還是沒信,手指輕輕敲了敲門,說:“回去吧。”
看樣子應該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