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邪祟不除,侯府一日無甯日,今天是二公子,明日會是誰呢?”
“漆娘子神通廣大,定能将那邪祟除淨,還我侯府太平。”
趙循義勉強客套,看那神色仍是想走。
“侯爺是被什麼吓到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漆泥玉佯作關心走上前,“心跳得怎麼這麼快。”
“閑話莫要多說,快把那邪門陣法撤了。”趙循義拂開漆泥玉往他胸口放的手。
“若我說不呢?”
明德侯夫人眼含淚花:“本就是延請漆娘子來此解決妖祟事宜,我們也本該聽從娘子安排,隻是侯爺今日實在身體不适,娘子也見了,侯爺剛從昏厥中醒轉,今晚各院都封着,唯獨煜兒這停着他病體,隻那一張床塌還指望爺兩個擠在一塊不成?”
“哭哭啼啼做什麼!”
趙循義那儒官風度已經消失了個幹淨:“你也說了,衆人聚在一塊方便那妖物一網打盡,更何況要我們齊聚于此的話還是你親口所說,難保你與那妖邪不是一夥,隻等時機到了謀害我們一大家子人!”
漆泥玉懶眼含笑,笑眯眯假作大方:“侯爺呀,将我請進府中的是你,現在往我這弱娘子身上扣帽子的也是你,真是叫人傷心。”
言罷轉向那柔柔弱弱的侯夫人:“夫人不必憂心這等細枝末節,我瞧侯爺身子骨十分硬朗,這不,才昏過去幾息就醒了過來,想必也是沾了趙二公子文曲星下凡的福氣,往後要福如東海松鶴延年呢。”
話說得譏诮,漆泥玉頂着趙循義憤慨目光撚了撚耳垂,四下打量這院子各處,把話重申一遍,“天亮之前我是不會打開此陣的,想走的大可以往外走,隻不過走出去幾步是從什麼地方再鑽回來就未可知了。”
話音一轉,她聲線驟然冷下去,陰涼眸光毒蛇似的在趙循義臉上爬過。
“今日我說不要人出去就沒人出得去,侯爺若執意如此,大可試試。”
“你!”
“我什麼我?老實呆着!”
漆泥玉半點客氣不講,已是不打算再跟明德侯夫婦掰扯,說話間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事,對攔在眼前那仆婦道:“洪都閣外遣辦事,請你家主人行個方便。”
衆人面色微變,那是一張親王府常用的銀綠庚帖,上款是洪都閣駐平京妖刑司掌事漆泥玉,下款是靜安王署名。
妖刑司是什麼暫且無人知曉,他們平日卻要跟靜安王打交道,是真是假,那明德侯親信的仆婦一看便認出了是王爺親筆署名。
靜安王是本朝宗室,當今聖上宗弟,趙循義再得重用也隻是個外姓侯,而靜安王這号人物僅是庚帖放在眼前就值得什麼這侯那侯恭敬施禮。
衆仆不敢無理,隻是仍擋在漆泥玉與侯爺夫人之間。
“好,好,謹慎多年,到頭來還是被靜安王擺了一道。”趙循義微眯雙眸,拂袖怫然。
“平京乃大昱京都,這種地界鬧了邪事侯爺卻壓下不報,是何盤算?聖上不日便要大開瓊林宴請新仕,身為榜眼的趙二公子卻負有邪祟,三日後的恩榮宴,屆時他是去與不去?若是去,誰能保證那邪祟不會潛藏在公子體内蒙混入禦前作祟,傷了龍體,誰擔當得起。”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侯爺到底是問心有愧還是膽小如鼠?眼看那妖物緝拿在即偏要離開衆人視線往外走,誰知是不是與那妖物盤算好了要禍害聖人?”
“你!我要戕害于人何苦先拿犬子作筏子?又何必請你這捉妖師過府!”
“滿平京誰人不知明德侯厭惡膝下二子已久,至于請我來……”漆泥玉甜甜一笑。
“誰知道呢,畢竟人心隔肚皮,我也不知侯爺想做什麼事呢。”
“叮咚——目标人物趙循義,好感度下降10,15,21,30,當前好感度值10,請宿主再接再厲。”
“你看,欲要誣告,總有話說。”
漆泥玉撥開仆從們緊張到顫抖的胳膊,緩步走到趙循義近前,笑容陰涼莫名。
“所以侯爺還是安靜些,别攀扯我這弱女子。”
忽聽一人輕蔑笑道:“誰欺負了我阿姐。”
話音剛落,院落上方射落一枚帶火矢箭,急如星子穿透無邊夜色,重重落在角落一塊不起眼的黃符上,倏忽滅了。
那群仆從見了火星子本駭得臉都白了,女伶側眸看了眼那落了箭光的角落,大失所望,那人這樣浩大的架勢,誰知光射了發冷箭,半點波瀾也沒鬧開。
隻是,他口中說的姐姐,是眼前這位捉妖師麼?
漆泥玉聽到那聲音,安然理了理鶴氅沿邊的狐狸毛,聲音含笑。
“對不住了侯爺,今夜您這宅邸大概保不住。”
她瞥向側方,皎然明月下,城牆上蹲了個黑影,懶散地擡手打個響指。
嘭地,已經安息下去的矢箭再度燃起火來,像是點燃了什麼連鎖的火藥,無數張黃符在同一時刻燃燒起來,将明德侯府在深夜燒成一座燈火煌煌的不夜城。
少年踩着染成火線的城牆款步而來,漂亮嗓音極盡諷意:“什麼雜魚也敢沖我阿姐大小聲,你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