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的視線下落到陸堯洵拿着面包和水的手上，反應誇張道：“不是吧陸哥，你就給我們可愛的弟弟吃這麼幹巴的面包啊？陸少爺都窮成這樣了？”

甯樂羽剛要開口解釋一下這不是給他吃的，但莊不凡比他快了一步。

對方剛赢了一場比賽，整個人都處于一種亢奮狀态，滿身的荷爾蒙無處可發洩。

他伸手一把攬住甯樂羽的脖子，熱情邀請道：“弟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撸串吃燒烤啊？”

甯樂羽本能反應搖頭拒絕，與此同時，陸堯洵也把莊不凡搭在甯樂羽身上的手甩開。

“他明天還要上課，不和你出去鬼混。”

甯樂羽後知後覺地想起莊不凡有女朋友這件事，十分擔心剛才莊不凡摟他脖子的舉動會讓他女朋友誤會，所以又往陸堯洵身邊靠了靠。

莊不凡也沒真指望能在陸堯洵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他聳聳肩，沖甯樂羽擠眉弄眼道：“行吧，那弟弟我們改天再約，等你哥不在的時候。”

陸堯洵冷臉讓他滾。

莊不凡嬉皮笑臉地招呼隊員們離開。

*

人工湖周圍種了一圈高大的柳樹，月亮高懸，柳樹的倒影安靜地躺在湖面上。

不遠處就是宿舍樓，好幾棟樓的燈光都亮起，使得人工湖這裡即使沒有路燈，也沒有暗到看不清東西的程度。

甯樂羽興沖沖地拎着一袋面包來到人工湖後就傻眼了。

晚上小鴨子們都跑到湖邊的一處草叢裡休息了，現在湖裡連半隻鴨子的身影都找不到。

甯樂羽攥着面包袋子的手緊了緊，撅嘴向陸堯洵闡述這一悲傷的事實：“湖裡沒有鴨子了。”

陸堯洵看着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湖面也很頭疼，他平時也沒有關注過這些鴨子，也不知道鴨子晚上也是需要休息的。

他把目光移向鴨子們栖息的草叢，那裡還被校保衛科的人用警戒線攔了起來，防止晚上看不清路的同學誤傷了這些鴨子。

“要不我去把它們喊起來？”陸堯洵緩緩詢問。

“啊？”甯樂羽最初以為陸堯洵是在同他開玩笑，可當他擡頭與其對上視線時，又感覺陸堯洵的樣子不像作僞。

陸堯洵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真的在想該怎麼喊起這些鴨子。

甯樂羽隻是稍微想象了陸堯洵去喊鴨子的場景，就被激得胳膊上起一層雞皮疙瘩。

“不用不用。”他趕緊擺手拒絕，“人家都睡了，我們就不打擾它們了吧。”

他聽說大學裡會有校園論壇，大家會在上面發各種各樣的帖子，校園裡的大小事都可能被人發到上面。

他可不想陸堯洵明天以這樣一個搞笑的理由出現在校園論壇上，這樣太有損他形象了。

湖邊擺放着幾條長椅，甯樂羽一手攥着面包袋子，一手拉住陸堯洵的胳膊，把人往後扯了下，兩人一同坐在身後的長椅上。

前方是微泛波瀾的湖面，背後是一排高大的柳樹，給這一方隔離出一個安靜且昏暗的小天地。

“改天有時間再帶你來喂鴨子。”陸堯洵扭頭看着甯樂羽的側臉，神色頗為認真。

“好哇，到時候哥你叫我，我們白天來吧。”甯樂羽心情不錯地晃悠着雙腿，雙手放在身側撐着長椅，目視前方，欣賞着美景。

陸堯洵應了一聲，正在心裡琢磨找哪個周六周日再帶對方來一趟，卻在餘光中發現剛才還在悠閑得晃來晃去的甯樂羽，突然間像是被按下了什麼開關，身體一下子僵硬起來。

“怎麼了？”陸堯洵聲音裡帶着擔憂，“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甯樂羽低垂着頭，手指無意識地扣着木質椅座，聲音不知道低了多少個度。

他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依據陸程這回的考試表現來說，被班主任找家長是肯定的了。如果陸程明天沒能把照片偷出來，那麼這張照片就會徹底暴露在陸堯洵的眼皮底下。

到時候自己穿女裝騙他的事就瞞不住了！

堯洵哥知道後一定會非常生氣，認為自己是一個心思不良的騙子，可能以後就不會帶自己一起玩了。

甯樂羽此刻就是十分後悔，如果時間能重回到一個月前，他一定不會答應陪陸程演這出戲！

不過還好事情也沒到最糟糕的地步，他隻要先向陸堯洵坦白這件事，主動投案自首，說不定可以争取到對方的寬大處理。

打定主意後，甯樂羽先深呼吸幾次，然後扭過身體，雙手搭在陸堯洵的大腿上，瞪大眼睛，表情特别真摯地看向對方。

陸堯洵被他這一系列動作弄得一頭霧水，剛要笑着問他一聲怎麼了，卻在觸及對方認真的神色後，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他不會是想要在這個時候表白吧？

想到這種可能後，陸堯洵也開始緊張起來。

學霸的大腦瞬間瘋狂運轉，于理來說，要是甯樂羽和自己表白的話，他肯定要嚴詞拒絕，并教育他要好好學習，不可以早戀；但于情而言，他拒絕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兩人就這麼心思各異的對視了一兩秒鐘，周遭一片安靜，路上幾乎已經沒有了學生。

最終還是甯樂羽鼓足勇氣開口，他聲音很輕：“對不起……”

他這三個字剛說完，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十分清晰的接吻聲音。在安靜的夜裡，接吻發出的啧啧口水聲和控制不住的喘息聲聽得讓人面紅耳赤。

甯樂羽下面想說的話全部都忘了。

他下意識想轉頭往聲音來源看，但還沒等他把頭完全轉過去，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按住了後腦勺，不允許他再轉頭過去。

坐在陸堯洵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旁邊長椅上兩個男生正在做的事情。

親吻得難舍難分，其中一個男生的上衣被撩到胸口，另一個男生的手在他身上肆無忌憚地摸來摸去。

依照這個情況推測，他們兩個馬上就要做一些更加少兒不宜的事情了。

“走吧。”陸堯洵當機立斷，拉着甯樂羽的手腕就要起身。

“現、現在就走嗎？”甯樂羽懵懵地跟着陸堯洵起來往外走。

“難道你想留下來看？”陸堯洵挑眉，打趣道，“小孩子可不能看這些。”

“我馬上就成年了！”甯樂羽十分不想他把自己當小孩子看，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也是“見多識廣”的大人，“不就是談戀愛嘛，我們學校也有很多小情侶啊！”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也确實沒在現實中看過小情侶接吻是什麼樣的。

出于某種叛逆的好奇心，在兩人即将離開人工湖的時候，甯樂羽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飛快朝後看了一眼。

由于距離遠加上時間短，導緻甯樂羽隻能看見兩個上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看身型好像還是兩個男生。

他大為驚訝，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不過他也沒有第二次确認的機會，陸堯洵察覺到他的小動作後，單手按住甯樂羽的後腦勺，防止他到處亂看。

“看見什麼了？”陸堯洵問。

甯樂羽懷疑陸堯洵是釣魚執法，于是一口咬定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陸堯洵也沒多說什麼，隻是一路攬着甯樂羽的肩膀來到停車場。

坐到副駕上的甯樂羽也不老實，左看右看，東摸西摸，一副心癢癢想說些什麼的模樣。

一旁的陸堯洵見狀在心裡歎了口氣，暗道小孩子的心思果真藏不住，難道他今天一定要把表白說出口才可以？

說實話，陸堯洵目前并沒有想好面對表白時的合理反應。即使他以往幹脆利落地拒絕過幾次表白，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思來想去，陸堯洵決定先旁敲側擊一下。

他沒着急開車，而是隻打開車裡的燈光和空調，甚至還放了一首舒緩的英文歌，大有一副談心的架勢。

“你們學校談戀愛的人多嗎？”陸堯洵緩緩開口。

甯樂羽愣了一下，他擡頭去看陸堯洵的臉，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陸堯洵被他們學校的教導主任俯身了，來找他打探情報。

“……還好吧。”他想起剛才在湖邊碰見的男生情侶，把他們豪放的作風和自己學校偷偷摸摸的小情侶對比了一下，“不過我們學校那些情侶就隻是拉拉手而已。”

陸堯洵緊接着又問：“有兩個男生在一起談戀愛的嗎？”

“兩個男生？”甯樂羽重複一遍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略有思索地歪頭，“就像剛才在湖邊的那對男生情侶？”

陸堯洵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甯樂羽暗道完了，自己說漏嘴了。

“不是說什麼也沒看見嗎？”

“你詐我！”甯樂羽氣鼓鼓地反咬陸堯洵，“太卑鄙了。”

“是你太好騙了。”陸堯洵笑了一聲，又回歸正題，神色正經起來，“其實在高中，兩個男生談戀愛是一件困難且不被接受的事情。你們這時候還是應該把心思多花在學習上，談戀愛對你們而言有點早了。”

陸堯洵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甯樂羽的神情，見對方聽完自己話後低頭皺眉苦思，看着手裡的手機發呆，還以為是自己的話被聽進去了。

沒想到下一秒見甯樂羽擡起頭，看着自己認真問道：“你周四有時間嗎？我想來喂鴨子。”

其實是剛才甯樂羽他哥給他發消息來，告訴他從國外代購的手表已經郵寄回國了，差不多明後天就能到。

甯樂羽轉念一想，似乎拿着禮物道歉更顯誠意一些，所以他想周四的時候，把手表送給陸堯洵，然後再鄭重誠懇地和他道歉。

陸堯洵怔愣了一下，似乎是對他的話語極為意外。

甯樂羽揣摩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周四不可以嗎？要不周三？”

隻是他擔心周三的時候手表到不了，但再晚的話陸程就要被找家長了，時間很緊迫！

“沒。”陸堯洵終于意識到他們兩個可能不在同一頻道上，說話基本就等同于各說各的。

他輕歎一口氣，語氣略有放松道：“周三我爸過生日，我們應該都要去參加宴會。周四我有空，等你放學去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