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裡出來注意到的。”陸堯洵又不着痕迹地往先前方向一瞥,但人已經不見了。
“他們好像是換人了,我來的時候,跟蹤的是個穿黑衣服的人。”許婧點完餐把手機往陸堯洵那邊一遞,微揚下巴,“你想吃什麼就在我手機上點吧。”
“不用了。”陸堯洵把手機推回去,疏離道,“交換完信息我就走。”
他又往窗外看去一眼,一路從經濟學院跟蹤他們到這裡的白色身影消失了。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那個身影有點熟悉。
“連頓飯都不肯賞臉陪我吃?”許婧嗔怪道,“好歹我也是冒着風險來見你的,外面還有那麼多人監視我呢。”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陸堯洵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如果你能獲得陸氏集團的支持,那麼在選舉中勝出的幾率就能更大一些吧。”
“确實。”許婧爽快承認,她從手提包裡拿出幾張資料順着桌子推過去,與此同時說道,“如果真能獲得陸氏支持的話,那我就完全有把握獲勝。”
說着,她身體前傾,壓低聲音,看向陸堯洵一字一頓道:“那麼,你願意幫我嗎?”
陸堯洵把資料拿過來随手翻了下,頭也不擡地說:“抱歉,陸氏目前并不歸我管。”
“切,借口罷了。”許婧直起身子,又整理了下頭發,把散落下來的頭發别到耳後。
“你叫我查的這個人,中文名叫江泊淮,英文名叫……呃,我忘了。”她無所謂地擺手,“反正這個不重要,他是3年前來的美國,正好一邊讀大學一邊接手家裡生意。”
“才22歲,和你一樣大,長得還挺帥的。”
許婧說到這裡,納悶地看陸堯洵一眼:“我讓人特意查了下他的公司,經營業務和陸氏完全不同,也不會搶占你們在美國的市場,近期也沒有擴展業務的打算,你幹嘛這麼大費周章地查人家?”
陸堯洵往後翻了幾頁,上面基本全都是關于他公司的經營調查,還有他本人的在校學習成績。
“他的感情狀況呢?”
“查了,潔身自好,沒有女朋友。”許婧說,“他個人私生活也很好,每天公司、學校和家的三點一線,極少數情況會去酒吧。”
“噢,對,還有一個人我忘了。”她拿出手機調出張照片,遞給陸堯洵看。
照片似乎是偷拍,角度和對焦都不太好,但也能清晰看出拍攝時間是早上,地點是一棟别墅門前,周圍的積雪還沒化。
兩個男生單肩搭着背包,一個男生側身幫另一個男生整理圍巾,兩人好像在聊天,臉上都帶着笑。
“這個人叫甯樂羽。”許婧指了指圍着圍巾的男生,“他們兩個住在一起,他是江泊淮小幾屆的學弟,兩人幾乎每天都一起上下學。”
陸堯洵問:“住在一起?”
“對啊,可能是兩人關系好吧。”許婧聳肩道。
陸堯洵突然回想起很早之前的一幕,那還是在高考之前,甯樂羽窩在他書房的沙發裡和人聊天。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但他還記得甯樂羽提到了“一起住”幾個字。看兩人聊天的熟稔程度,應該是早就認識。
甯樂羽和他說,對面那人是他哥。
什麼時候認的哥?
餐廳人多,許婧點的餐現在才上來。
陸堯洵把資料放包裡,又拿出一枚U盤推過去:“你哥近兩周的行程資料。”
許婧一手拿着叉子挑意面吃,一手握起U盤放兜裡:“謝了。”
“沒事。”陸堯洵起身,“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他剛一起身,還沒走幾步,與他間隔幾個桌位上的人也動了。
陸堯洵餘光瞥過一眼,還是熟悉的白衣服,原來跟他們跟到店裡來了。
他假裝沒看到,步伐不變地依舊往前走,推門出了西餐廳。
見男生終于起身離開,某桌位上的兩個男生同時長舒口氣,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
剛才他們正要吃飯時,突然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男生直接就在他們旁邊坐下來,什麼話也沒說。剛開始兩人還以為他是沒位置坐來拼桌的,後來才發現不對勁。
這個男生也沒點餐,連口罩都沒摘,絲毫沒有要吃飯的意思,就這麼幹坐着,目光時不時飄向一個方向。
兩人不明所以,一直偷瞄人家,飯也沒顧得上吃幾口。
直到人都走了,才敢小聲嘀咕:“你說他這是幹什麼呢?太奇怪了。”
“不知道啊,咱也沒敢問,看他神情還挺難過的,估計是碰上什麼事了吧。”
陸堯洵本來從西餐廳出來,打算直接去停車場,但走了一段路後,他發現身後的人竟然還在跟。
跟蹤技術也相當拙劣,就直愣愣跟着他走,他假裝不經意偏頭看時,那人也隻是飛快地把頭低下去,羽絨服帽子扣在頭上,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陸堯洵心裡一動,腳步到停車場前又拐了個彎,淡定自然地走進一條少有人來的窄路。這條路位于食堂後門,平常隻有工作人員偶爾會出來,偏僻又逼仄。
借着拐角的遮蔽,他靠在牆壁邊,凝神安靜地數着身後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可能是擔心把人跟丢,腳步聲越來越急促。
直到陸堯洵視線裡閃過一絲白。
說時遲那時快,他絲毫沒猶豫,閃電般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把人往裡邊一拉,自己則是借力起身,眼看着就要把人狠狠掼到牆上——
鼻尖聞到了熟悉的香氣,好像是甯樂羽常用的一款沐浴露。
身體反應比腦子快,陸堯洵下意識伸出胳膊在那人身後墊了一下,卸掉他與牆壁的沖擊力,自己則是被這一撞弄得胳膊發麻。
窄巷裡空氣似乎都凝滞了,兩人微喘着氣,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食堂阿姨的說笑聲隐隐約約從樓裡漏出來,飯菜爆炒的香氣在巷子裡肆意地飄。
陸堯洵喉結滾動,保持着一隻胳膊橫在對方身後,另一隻手攥住對方手腕的姿勢沒動,垂眸仔細盯着懷裡的人。
略顯寬大的帽子垂下來,遮住了大半的臉,剩下的半張臉也掩在口罩下。
但即使是這樣,陸堯洵還是瞬間就能确認他的身份。
太熟悉了,什麼都沒有變。
“你……”開口便是哽咽,陸堯洵頓了下,“回來怎麼不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