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沒有任何異味,座椅材質是油光發亮的皮革,寬敞舒适,踩腳的地方墊着柔軟配套的地毯,因為太過于幹淨,她踩上去時都擔心弄髒。
程琅從沒坐過這樣的車,她坐過搖搖晃晃的三輪車,要用腳蹬,程舒在前面騎,她坐在後面。
她不适應,整個人都顯得僵硬。
“你暈車嗎?”喬裕然過來問她,“要是暈車可以把窗戶打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暈不暈車,應付着回:“不太暈,窗戶打開吧,我喜歡吹風。”
吹風是她的借口,她隻是覺得待在陌生封閉的環境中,讓人怪不自在的。
車窗降下來,程琅向外看去,往後探頭時,看見了程舒。
他沒走,推着自行車死死地盯着這輛車,人來人往,快要把那道修長單薄的身影淹沒。
“小寶!”
程舒發現了她,想要過來,瘸着腿,走路深一腳淺一腳,撞得車鈴铛叮叮響,很着急,但是走不快,額頭上冒出細細的汗,不小心撞到了人,着急忙慌地道歉。
車快開了,喬裕然提醒:“把頭伸出去容易受傷。”
“我馬上。”
程琅扒着車窗,朝外喊:“傻子!别過來了,快回去!”
不知道他聽見沒,喊完,她把頭縮回車裡。
從車的後尾窗看到程舒漸遠的身影,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他步子踉跄地想要追上來,最後卻被遠遠地甩在後面,成為一團模糊的人影。
她靠着座椅休息,因為剛才的事臉頰發燙,旁邊的喬裕然遞來礦泉水。
“喝這個。”
程琅接過來,“謝謝。”
車上太舒服,以至于她睡了過去,有人拍拍她的肩。
“到了。”
在叫她之前,喬裕然猶豫了,手伸到半空中頓住,像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把手放到她肩上拍了拍。
程琅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以為自己是在家靠在椅子上睡覺,習慣性伸手讓程舒抱她去床上。
他愣住,如果他沒理解錯,她是讓他抱?
手指不自然地蜷起,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喉結滾動,緊張地咽下口水。
他的情緒很少像現在這樣被調動,像一粒在他毫無察覺時擲進來的石子,泛起漣漪。
在那些無窮無盡自我厭棄的倦怠情緒中間,多了些他也難以說清的複雜情感。
程琅睜開眼,立馬就感覺身體脫離座位,懸在空中,準确來說,她是被喬裕然抱了起來。
她應該裝作不知道,繼續裝睡,可問題是,她不小心對上了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感受到喬裕然手臂的僵硬。
“其實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程琅說。
“嗯。”他不說話了,也沒解釋。
“放我下來吧。”
喬裕然動作緩慢地将她放下,移開臉,手臂上停留着抱她時的觸感。
女生的身體原來是那樣的嗎?
他的母親甩他巴掌,對他拳打腳踢的觸感帶着狠厲與堅決,讓人懼怕。她好像不同,他說不出來,胸腔裡,心髒以不正常的速度劇烈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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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裕然的卧室幹淨整潔,房間比她想象的要大,兩把可旋轉座椅并在書桌前,她從身後的書包裡拿出教材和練習冊,從布置的作業中圈出重點題目讓他先完成。
“今天是第一天,可能要多耽擱點時間,往後我會給你布置任務,每次上課前我都要檢查。”
她表情嚴肅,頗具老師氣派,喬裕然點頭,握緊筆,看着練習冊上的數學題有些發愁。
他上課沒聽過,頭腦中也難形成解題思路。
轉頭看向程琅,她已經開始做題,部分選擇題她隻需要在旁邊寫下公式,就能迅速得出答案。
“我想看看課本。”他說。
程琅頭也沒擡,“嗯,你看。”
“我的……沒做筆記,想借你的看看。”
她停下筆,“我的嗎?數學我很少做筆記,老師補充的公式都記在腦子裡了,教材上就随便劃了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