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為何?”王将石不解。
王将匪對上他疑惑的視線,低聲道:“這兩匹是好駒,射死可惜了。不如用絆馬索攔截。那車夫想必是個老手,定會在絆馬索前停下,到時你我現身,直接劫了他們。”
王将石應下,剛拉好絆馬索,就聽見哒哒聲愈來愈近。兩人迅速藏于樹叢後,馬車剛一過彎道,車夫眼尖,果然瞧見那絆馬索,他趕緊扯起缰繩,馬車猛地一颠簸,孟驚鴻“咚”地一聲磕在門框上,他揉着磕紅的腦袋,怒道:怎麼了?為何停下?”
“公子……”,車夫剛要解釋,突見旁邊樹叢中竄出一道身影,王将石舉着刀,喊道:“此、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買路錢!”
第一次打劫,他有點緊張,就連這準備了許久的詞,也說得磕磕巴巴的。
車夫盡責禀報:“公子,是個打劫的。”
“我聽到了,”孟驚鴻掀開車簾,擠出一張笑臉,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正準備說些好話,卻瞧見外面隻有王将石一人。他一愣,左看看右瞧瞧,并未看見其他身影,登時放下了心。
孟驚鴻下了馬車,打量着王将石,少年有着小麥色的皮膚,一雙大大的眸子黑的發亮。
他看出少年的緊張,嘲笑道:“還是個磕巴。”
“笑、笑什麼?”見他沒将自己放在眼裡,王将石非常不高興:“嚴肅點,打、打劫呢!”
“就憑你一人,還想打劫我們?”孟驚鴻嗤道:“你莫不是這兒有問題吧?”
他鄙夷地點點腦袋,從錢袋裡抛出兩枚銅闆:“看在你逗爺笑的份上,這點錢賞你了,滾吧!好狗不擋路!”
“你!”王将石看着滾到他腳邊的銅闆,那銅闆轉了兩圈後,靜靜地躺在地上,這一刻,他覺得他的自尊,和這兩枚銅闆融為了一體,落入塵埃中,卑賤至極。
他氣急,擡頭怒視着孟驚鴻,卻因為嘴笨,一句話也說不出。
“誰說他是一個人?”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孟驚鴻一驚,正要轉頭看去,突見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
還未等孟驚鴻反應過來,那少女便揮舞着一把大刀朝他劈來,孟驚鴻來不及躲避,吓得緊閉雙眼,腦海中已浮現出自己血濺當場的慘樣。
馬車裡,陸清安手中的暗器正欲甩出,察覺到刀風的力度,他頓了頓,悄然收回了手,閉目養神。
耳邊一陣勁風掠過,孟驚鴻縮了縮脖子,四周寂靜無聲,一時間他竟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是已入地府?還是仍在人間?
“哈哈哈,阿姐,你瞧他那慫樣!”
王将石的笑聲打破了寂靜的氛圍,孟驚鴻睜開眼,摸了摸脖頸,入目沒有想象中的紅色,又扭扭頭,還好還好,腦袋還在。
孟驚鴻正欲松口氣,卻突然瞧見地上的幾縷黑絲,他大驚失色,一摸耳後,這才恍然發現,那一把頭發,竟刷刷地齊根掉了!
“下次再敢如此無禮,掉得可就不是你這幾根雜毛,而是你的項上人頭了。”那懶洋洋的聲音又傳來,清脆悅耳,又帶着幾分江湖兒女的豪爽之氣。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敢!”他氣憤地看向罪魁禍首,隻一眼,便愣住了。
那是一個扛着大刀的少女,圓溜溜的杏眼裡滿是狡黠,她梳着一個高高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烏發被一根赤紅色的絲帶綁着,那微垂的絲帶正在風中輕輕飄蕩。同小磕巴一樣,都是一身黑色勁裝,不過少女在腰間系着跟發帶同色的赤紅色腰帶,看起來更加利落飒爽。
饒是見慣了各色美人,孟驚鴻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土匪,同馬車裡的那位一樣,也是位人間絕色。
許是他愣了太久,王将匪見他沒了言語,不滿道:“喂!你想什麼呢?”
她上前兩步,用刀背拍拍孟驚鴻的臉:“打劫呢!能不能拜托你尊重一下我們的活計!”
她氣不打一處來,見孟驚鴻站在馬車前,擋了她的去路,擡腳便将孟驚鴻踹倒。一旁的車夫見這架勢,麻溜從車上下來,躲在一旁蹲好。
作為下人,看眼力見兒這點功底,他還是有的。
王将匪對王将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看着地上這兩人。然後三步并作兩步跳上馬車,朗聲道:“下來吧!”
她說着,擡手掀開車簾,與馬車内的男子一對視,呼吸竟滞了一瞬。
那人一身白衣,俊美絕倫,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此神仙中人。日光傾瀉而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如春光潋滟,眼波流轉,見到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眸中湧上幾分吃驚的神情,薄唇輕抿,光彩奪目。
王将匪見此絕色,忍不住感歎:“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溫其如玉,亂我心曲。”
陸清安心弦一動——
竟還是個有文化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