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王将匪投來的視線,孟驚鴻快速道:“那根金簪!你讓小厮拿着那根金簪回去,我娘看到後,定會給你贖金!你放心,我是家中獨苗,比我爹娘眼珠子還珍貴,他們絕對不會報官的!”
“金簪啊?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難不成還要送回去?”王将匪有些苦惱。
“那、那我這身衣裳也行!”事到如今,為了保住自己的手指頭,孟驚鴻一點臉面也不要了:“讓他回去,”他看向車夫:“他是我們孟家的家生子,絕對可靠!”
“公子!”車夫搖頭:“不,我不能讓你獨自進匪寨!”
“行了,少在我面前演什麼主仆情深的大戲!”王将匪看向王将石,隻一個眼神,王将石就明了,上前扒去孟驚鴻那華麗的袍子,不多時,孟驚鴻隻剩一身裡衣,如同被拔了毛的孔雀,屈辱又尴尬。
“驚鴻兄,你說你這根手指,值不值一千兩?”王将匪笑着問道。
“值!值!”孟驚鴻聽到王将匪的話,點頭如搗蒜。
“好!”她一颔首,王将石受意,将孟驚鴻和陸清安趕上馬車,王将匪把衣裳塞給車夫:“明日午時,就在此處,六千兩黃金,若是沒有,便給你們公子收屍吧!”
她說完,一拉缰繩,馬車駛入樹林,徒留下車夫忠心的呼喊:“公子!等我!我一定不辜負你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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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價值六千兩黃金的大魚到手,不枉她頂着烈日熬了小半天,王将匪心情不錯,哼着小曲,駕車回寨。
一旁的王将石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阿姐,咱們第一次出來,就能有此收獲,你真是太厲害了!爹若知道,定會誇贊你,步步為營,運籌帷幄,須臾間便可攪弄風雲!”
王将匪笑道:“那當然!我可是天生的将才!你當我那些兵書是白讀的?别看隻是一車三人而已,但我的部署也是有所深意的!”
見王将石似有不解,王将匪洋洋得意地解釋道:“一開始我本想智取,可這兩個纨绔白長了兩雙大眼睛,竟未停車!此計不成,便隻能強攻!但這強攻也是有講究的,兵書上雲,以正和,以奇勝,你我先用絆馬索攔住去路,再讓你從正面突擊,我從側翼包抄,讓他們退無可逃!”
“原來如此!”王将石大為佩服:“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深意,阿姐,你果真是天生的将才!”
王将匪笑道:“我若做将軍,必是頂天立地的大将軍!”
馬車裡,孟驚鴻聽到王将匪二人的高談闊論,忍不住小聲道:“真會自吹自擂,我不過就是運氣不好,聽說這條官道久無山匪,一時大意,沒叫太多侍衛,沒想到竟着了他們道了!”
陸清安在一旁閉目養神,輕輕道:“很多時候,某些人會用運氣之說掩蓋自己的實力。”
他停了一瞬,擡眼看向孟驚鴻,眸中是淡淡的嘲諷:“誠然,有些人确是運氣不好,而你,我覺得不是。”
孟驚鴻悻悻地閉上嘴巴,想了想,認為他說的也對,不由低聲道:“沒想到就連土匪就如此飽讀詩書,想我堂堂孟家子弟,卻整日隻知吃喝玩樂,慚愧啊!慚愧!”
馬車内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又聽見外面姐弟二人興緻勃勃的聊天聲。
“阿姐,你不覺得那個姓鹿的,長得俊美非凡嗎?”王将石擠擠眼睛,王将匪瞧着他賊眉鼠眼的樣子,朗聲道:
“怎麼?你喜歡?”她挑眉:“我從前竟不知,你有這龍陽之好啊?”
“我可沒有!”王将石吓得連連擺手:“我是在為你着想,你和娘一樣,都喜歡好看的,山寨那些人你都沒瞧上,我之前聽六嬸他們說起,當初爹就是被娘綁上山的,不如你也效仿娘,将他留在山寨,也可以陪你解解悶!”
王将石剛說完,便挨了一巴掌。
“六嬸她們慣會在背後嚼舌根子!爹說過了,他與娘是兩情相悅,為愛隐居,别人亂說也便罷了,你也跟着閑言碎語!再讓我聽見,小心你的舌頭!”
王将匪委屈:“你整日說山上無聊,我就是想讓你開心嘛!”
孟驚鴻聽到王将石的話,對陸清安投去揶揄的眼神,如今看來,長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他又聽到王将匪的聲音響起:“你的意思是,留一個,放一個?”
王将石想想,覺得這樣不好,有隐患,便道:“要不索性都留了?”
孟驚鴻一驚,暗歎怎麼聊着聊着,自己就被扯進關系了,他正苦惱不知如何婉拒王将匪,突然聽到王将匪的聲音響起:“可得了吧!就那個姓孟的,長得那叫一個歪瓜裂棗,給我當妾我都不要!”
孟驚鴻:“……”。
不知為何,雖然未受傷,卻突然有了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孟驚鴻暗恨女土匪嘴太毒,雖說他的長相,是比不上陸清安,但在京城公子之流中,居個中上是沒問題的,如今這土匪姐弟的一番話,說得好似看他一眼都犯惡心!
王将匪眼珠一轉,想到剛才鹿觀璟那無措的模樣,甚是可愛,便想要逗逗他。
她掀開簾子,看向車裡,對陸清安挑眉笑道:“鹿公子,你也聽見了吧?不如留下來,做我的壓寨相公可好?”
“多謝姑娘擡愛,”陸清安不卑不亢道:“但我母親留有家訓,觀璟若婚,此生隻可與一人共白首,人生且長,姑娘不必急于一時,匆匆下了決斷。”
王将匪聞言,輕笑道:“公子的意思是,不會納妾,也不許娘子納妾?”
見陸清安點頭,王将匪唇邊的笑意更甚:“有趣,不過公子有一言說得在理,我還年輕,家宅之事不急于一時,先以事業為重。”
她說完便合上了簾子,孟驚鴻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小聲嘟囔:“事業?什麼事業?土匪的事業嗎?”
他的自尊心受到強烈打擊,此後一路上一聲不吭,陸清安也樂得清靜。不知行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車簾被掀開,王将匪利落道:“下來。”
兩人下了馬車,王将石給他們堵上嘴,将馬匹栓好。王将匪抽出匕首,低聲威脅:
“一會兒和我進去,你們要放低身形,不能弄出聲音,更不要被人發現,我這匕首利得很,見血封喉,若是讓我發現你們有别的小心思,别怪我刀快!”
王将匪說完,還是不放心,想了想,扯下發帶,一分為二,扔給王将石一半。
她伸手将發帶覆在陸清安的眼睛上,視覺被剝奪,其他感覺便變得尤為明顯。他能感覺到王将匪的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羽毛一般,帶着若有似無的癢意,在耳後系上一個結。
少女靠近時,帶來淡淡的花香,陸清安垂眸,發帶略窄,他的鼻梁很高,所以在眼下留了一條縫隙,讓他可從此窺探。
王将匪并不知道這個漏洞,她拉着陸清安向前走去,那邊王将石也綁好了孟驚鴻,跟在他們後面。
王将匪在山寨生活了十九年,自是對這裡十分熟悉。她帶着幾人從山寨後進去,躲過巡邏的山民,将陸清安和孟驚鴻藏在後院廢棄的柴房中。安頓好二人後,王将匪又低聲恐吓了他們一番,确保他們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後,才轉身離去。
從柴房出來,王将石有些擔憂地問道:“阿姐,娘不會發現咱們偷溜下山吧?”
“應該不會,娘昨日飲多了酒,這一醉,估計要日頭後才會醒來,爹忙着照顧娘,自然也顧不上咱們,至于姥爺,更不用說了,依他昨日那酒量,就算是現在一道雷劈下,估計都驚不起他!”
王将匪的話給王将石吃了定心丸,兩人穿小路回到前院,剛要偷溜回自己院中,身後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獅吼:“你們兩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