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兒笑道:“我那亡夫是個窩囊貨,隻知埋頭耕地,比不得軍爺您英俊神明,我既見了軍爺,哪裡還有空去思念我那亡夫?”
顧昭被她一頓誇得心神晃蕩,心中得意起來,這才将劍從她脖子放下,暫且轉怒為喜,對那女孩兒微笑道:“你說得很好。”話音甫落,卻見他神色倏地一變,又将那把長劍橫于她咽喉處,女孩兒早已被吓得魂飛魄散,隻舉着雙手,不住地搖頭。
顧昭面色猙獰道:“可你說的不是丹陽話!你是誰派來的!”
女孩兒聞言當即大聲應道:“我本就不是丹陽人!我本生于九江,幼年時被人販子賣到丹陽給人做小婦。”
顧昭未料到此女心志如此剛強,聞言後呆愣了片刻,很快又吩咐手下人去找一個九江的。
須臾,有個九江的士兵走上前來,朝顧昭拱手行禮。
顧昭點點頭,又對旁人低語了幾句後,那兩名士兵轉身,一人拿了條麻繩,另一人推着一俘虜走來。拿麻繩的那人先将女孩兒懷中的古籍一把奪過,又将她五花大綁後按落在地上,另一人則将那俘虜按落在她對面,近到她可以瞧見俘虜睫毛上的泥灰。
顧昭手中執着那卷古籍走近俘虜,俯下身子,一手用力按住那俘虜的肩膀,陰恻恻問道:“你是誰派來的?”
俘虜擡首,啐了他一口。顧昭擡手往面上抹了抹,忽地朗聲大笑。他轉過身子,面對着女孩兒,一字一句道:“殺了吧。”
須臾間,隻見那柄鋒利雪亮的斧子朝她高高揚起,又一閃而過。一道寒光閃過她的眼底,她知道人頭此時要落地了,于是緊張地閉上了眼。隻聽得耳邊傳來幾聲異響,又“噗”的一聲,一股熱液潑濺于她面上,她心中早已是驚惶不止,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哪裡還敢睜眼再看?
顧昭忽然在她耳邊怒吼道:“把眼睛睜開!如不睜開,你便也和他一般!”
女孩兒聞言隻得把雙眼睜開,卻隻睜了一半。眼見方才那人隻剩個身子,腔子裡還汩汩往外湧着鮮血。
女孩兒忽地想起自己臉上也沾了那人的鮮血,本想擡手拭去血迹,待擡不起手臂這才憶起自己此時被捆住了。而對面那人也是如她這般被五花大綁,如今卻已是身首異處,想來令她不禁後背陣陣發涼,牙關不住發顫。此時肩上忽地一沉,顧昭那陰恻恻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顧昭一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在她耳邊道:“多美的一張臉,可惜染上了污穢。”
他的手向下摸去,女孩兒感到肌膚在他的撫摸下細細顫抖。顧昭陡然間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逼着女孩兒直視他的臉。
“怎麼生得這般纖細?”
他發出一聲冷笑,轉而又喝道:“看到了麼,這就是他的下場,若你此時從實招來,我興許還能饒你一命。”
女孩兒咬緊牙關,壯起膽子,堅定地用九江話叫道:“我就是個寡婦,還要我說什麼?”顧昭轉顧一旁的士兵道:“她說的是九江話麼?”那士兵目視顧昭點點頭。顧昭又與女孩一問一答,片刻又向那士兵抛了個眼色,士兵随即把女孩兒身上繩索解了。
顧昭又示意女孩兒站起,女孩兒眼光沉滞,腿腳癱軟,哪裡還能站定,搖搖擺擺着站起未幾又迅速向地上跌将去。
顧昭見狀冷笑一聲:“你不是很能跑麼,怎麼這時倒是站不住了?”
女孩兒經此一吓早已是魂不附體,面色慘白,剛開始并不接他話,待到緩定心神才緩緩道:“死人瞪着我,我怕他變成鬼來找我呢!”說完又指了指地上的頭顱。
顧昭哈哈大笑:“又不是你殺的人,你怕甚麼?”
女孩兒見顧昭轉怒為喜,提高音量叫道:“我不怕人,可我怕鬼啊!”
顧昭笑得愈加響亮,又道:“鬼怕我!你到我身邊來,鬼就不敢來尋你了。”
女孩兒一雙眼迷迷瞪瞪望着顧昭,片刻後顫顫巍巍邁着步子向他走去,站定于他身側。顧昭又轉顧周圍的一衆士兵,橫了每人一眼。那些士兵唯唯聽命,各自離去。
顧昭此時見那女孩兒生得一副雪膚花貌,心下頓時動了淫佚之念,又不敢公示于衆,隻好先遣散衆人,再将那女孩兒往他營帳裡帶去。
豈料那女孩兒始入營帳,便開始哭天搶地,又跪拜地上,給他磕了一連幾個響頭,令顧昭頓時起了憐香惜玉之心,對她擺手道:“好啦!不要再磕頭啦!”
女孩兒擡起淚容,哭哭啼啼道:“你是我的恩公啊!今夜如不是你,我怕是要死在這兒了。”
說完又要往地上磕去,顧昭見她玉容已被污血所染,搶先一把抓住她臂膀,叫道:“快起來再說!”
女孩兒在他攙扶下起身,舉起髒兮兮的衣袖往臉上擦去,顧昭見她衣裳肮髒,從一旁的銅盆中拿起一塊手巾遞前去,女孩兒滿目感激,口中又是絮絮的“多謝恩公”,忙将臉上污穢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