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是我多心。”少兒反駁:“她就是奇怪。”
衛少兒把懷裡的去病放下,自己則是挨着衛媪坐下,向她說起了自己的發現。
“阿母,你就不覺得她現在有點陰郁嗎?”
衛少兒這話說的太不委婉,聽的衛媪直皺眉,她輕聲斥了一句,“說什麼呢。”
雖然衛媪語調稱得上溫柔,但被訓斥的少兒還是對此感到不平。
“她成日裡不是不說話,就是一開口便唉聲歎氣的,别說是在那群歌女當中,連我她都比不上,哪還有點精神的樣子。”
少兒自認實話實說,可當瞥見母親不認同的眼神時,她隻能憤憤道:“好嗎,我這當阿姊的說她兩句,阿母就護上了,那我以後不說了,反正你偏心子夫,也不愛聽我說她不好。”
衛媪都氣笑了,她伸手點了點次女的額頭,“你啊,都當阿母的人了,怎麼還和妹妹争寵。”
“當阿母怎麼了?”衛少兒理直氣壯道:“我就是當了大母不也是你的女兒,不争你寵争誰寵去。”
衛媪無奈,“好、好,阿母以後就疼你一個好了吧。”
少兒聽出了母親話裡的調笑之意,“哼”了一聲就起身去看自己的兒子了,不過,她沒想到去病竟弄了個“驚喜”等着自家阿母。
她剛把孩子抱起來就感覺手上濕漉漉的,等仔細看後,便立刻哀叫到:
“阿母,去病他尿了!”
“啊?!”
這下母女倆沒工夫扯閑話了,七手八腳的為這壞小子忙活了起來。
侯府的另一頭,晨起就外出的公主歸家,随行的奴婢們也都回來了。
衛子夫的弟弟衛青也在其中,他是侍奉公主出行的騎奴。
衛青是家中次子,乃衛媪與一鄭姓小吏所生,他幼年曾被送到父家生活過一段時間,無奈鄭氏苛待,他就自己跑回了母親身邊。
萬幸的是,生父一家的欺淩并未妨礙衛青長成一個好兒郎,如今的他不僅是孝敬母親、友睦兄姊,就連朋友也很多。
這不,仆從們剛一散,就有好幾個人來找衛青說話,他們也都是侯府的騎奴,平素與衛青相處的很好。
幾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突然,一個身材高大的男郎攬着衛青的肩膀,大笑道:“哈哈,你小子日後富貴了,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們幾個啊。”
衛青聽出對方是在開玩笑,隻答:“我們都是做人奴隸的,公主與君侯為人寬宥少有責罰,如今已經很好了,還有什麼奢求的呢。”
今兒白日裡,府中騎奴随行公主到了甘泉宮,衛青也在此列。
就在那兒,有一個鉗徒為他相面,說他日後會官至封侯。
青沒有相信這人的狂妄言語,也不想多生事端。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這種事一傳起來,又哪裡止得住呢。
就連他的幾個騎奴朋友都圍在他身邊,七嘴八舌地議論着此事。
矮個兒說:“别這麼想嗎,萬一你以後真當上君侯了,記得賞兄弟點金子。”
緊接着瘦子說:“那我要座大宅子。”
聽到這些,衛青隻是笑笑不說話,直到攬着他的高個兒男郎出聲,他的情緒才稍微有了點波動。
男郎名叫周自當,他說:“青弟,我啊,什麼都不要,就缺個内人。”
聽到這話,衛青的笑容滞了滞,不過很快又恢複尋常道:“那你應該去尋媒妁,找我又有什麼用呢?”
“你小子。”周自當聽罷有點不快,“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三……”
“阿青。”
一道清亮的女聲打斷了周自當的話,而當周自當聽見這聲音後,他那黝黑的面龐也立刻顯露出些許紅暈。
他低下了頭,支支吾吾地向來人問好:“衛家阿姊好。”
自他之後,那兩個圍在衛青身邊的男郎也乖巧道:“阿姊好。”
這位“阿姊”正是衛子夫,她來尋弟弟,卻不想撞上了他與人說話。
不過,衛子夫見這群小男郎如此有禮,論關系又是二弟的朋友,她不免心生好感,于是溫聲道:“你們也好,我是來接阿青回家的,你們也一起來吃頓便飯吧。”
這年月,吃食珍貴,家家都不富餘,幾個男郎和衛青都是一個府上的奴仆,自是不想去叨擾。
果然,他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後便異口同聲地推辭道:“不必了,這怎麼好意思。”
怕人多心,周自當還描補了兩句:“阿姊的好意我們兄弟幾個心領了,等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
“好。”衛子夫也大概猜出了他們的想法,沒有過多挽留,“那我和衛青就等着你們來了。”
“诶!”周自當一口答應下來,笑的牙不見眼。
直到那兩個小男郎拉着他離開時,他還一步三回頭的,差點被地上的石子絆倒。
隻可惜再不舍也沒用,他還是被拖着離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衛青出聲了,“阿姊,咱們該走了。”
衛子夫自然答應,“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