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翁主那兒。”子夫據實相告:“今白日裡公主指派我去侍奉翁主幾天。”
“你,侍奉翁主?”少兒搞不懂了,讓她三妹一個專職讴歌彈曲兒的歌女去侍奉貴賓,這合适嗎?
不是衛少兒看不起她這妹妹,而是術業有專攻,一樣是給人做奴婢,不同類的奴婢需要掌握的東西也會有不同。
就拿衛氏三姐妹來說吧,老大衛孺是從事紡織和庖廚雜事的女奴,所以她的女工和廚藝都非常之好,但性格就木讷了些。
老二衛少兒作為君侯的侍女,本也該擅長女工,無奈實在沒有天分。不過她廚藝還可以,并且擅長察言觀色,行事體貼,為人膽大機靈,在君侯夫婦身邊倒也混的如魚得水。
到了小妹衛子夫,一手琴彈得爐火純青,女工也稱得上不錯,可體貼人的本事就差的多了,尤其是那手廚藝,簡直糟糕至極,唯性格方面稱得上沉靜。
三姊妹各有所長,也都呆在合适自己的位置上,所以衛少兒根本不覺得子夫能逢迎并貼身侍候好主人。
這天底下誰都不容易,貴人們尚且有困于心緒的時候,庶人奴隸們為了生計就更是各有各的難和累了。
不過衛少兒不知道的是,她的妹妹曾侍奉過一個人,雖然那日子已經隔世,但衛子夫還是清晰的記得那種“這人真難伺候”的感覺。
相較而言,劉陵簡直待人寬和的不得了。
因為有侍奉皇帝的經曆,她早已練就了體貼和哄人的本領。可皇帝和後妃到底不是那種完全一闆一眼的關系,雖尊卑分明,但大多時間裡相處的還是比較随意的,與和劉陵的這種臨時的主奴關系有所不同。
為了不出差錯,衛子夫特地向二姊請教了諸如該怎樣快速的打理好主人的發髻、主人渴了餓了,呈上的杯盤該擺放到什麼位置、主人暫時不需要你的時候,你該離她幾步遠等各種事宜。
少兒教的細心,子夫學的也用心。幾日下來在翁主處是半分錯漏也沒有,惹得劉陵對她更加喜歡,隻覺自己沒看錯人。
一日,劉陵外出,特地帶上了衛子夫。
作為王後所出的女兒,兼之生的美麗聰慧,故而劉陵一向很得父親的寵愛。
可以說除王太子劉遷外,劉陵便是淮南王最看重的孩子。他常常給予自己這個女兒錢财珠寶,讓她随心地去舉辦宴會、結交朋友,這一點從淮南王來長安朝拜都要帶女兒一起就可以看出。
諸侯王來朝時一般住在國邸,等離去後此地便不能再供人居住。[1]
許是喜愛長安的繁華,劉陵央求淮南王替她在尚冠裡置辦了一所宅院以便能随時來長安小住。她今天外出就是為了親自去看看府宅修繕的如何了。
擁有前世記憶的衛子夫知道這宅子過幾年就不再是單純用以居住的居所,而是會成為劉陵結交皇帝身邊親近之人,籠絡人心的場所。
她内心很不想與這種殺頭的事情扯上任何關系,但沒辦法,主人有命令奴隸哪能說一個不字呢?
貴人出行向來是前呼後擁,但這次卻是個意外。劉陵此次除了專職駕車的騎奴,就隻帶了四個人外出,一個是衛子夫,另兩個是她心腹的男女侍從,至于那最後一個嘛,是衛青。
因為子夫和青姐弟的關系,所以當管事大奴知道翁主要帶衛子夫出府後,便自然而然的把護送的職責交給了衛青。
衛青也樂得接受,他一直憂心姐姐和這位淮南王翁主的相處,早就想親眼看看了。
在他在暗中觀察二人相處之時,劉陵也在看着他。
不知為何,她一見到衛青就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于是她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衛青。”
“衛……青。”劉陵念叨着這兩個字,眼神下意識地瞟到了衛子夫的臉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衛青與你?”
子夫答道:“正是奴婢的親弟弟。”
“啊!”劉陵恍然大悟,反應過來後,她覺得很有趣,不住笑道:“好,很好。”她一邊打量着這對姐弟,一邊思索着該如何讓陽信割愛,把這兩個人都送給自己。
不過這也是之後的事情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快點去看自己的新宅子。
駕車的騎奴是個馬術娴熟的,衛青與他一左一右,很快就将車子穩穩當當的駛到了尚冠裡的那所宅子的府門前。
宅院整體是規規矩矩的大小,算不得廣闊,但一進去,就會發現其豪華不輸任何公侯之家。
府裡已經安置好了奴仆,劉陵每到一處,就有一處的奴隸向她行禮。
從平陽府裡出來的四人也一直跟着她遊逛,四人中的衛青瞧着翁主的行為舉止,心中猜測她應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
不辭辛勞的親自視察,稍有不滿意便會呵斥勒令負責此處的奴仆重新修整,可謂認真嚴厲至極。
一行人走走停停,也走完了大半個宅院,行至小花園處,府裡的管事女奴突然出現。
她似是在劉陵耳邊說了什麼,劉陵再一擡頭,便是對衛氏姐弟道:“你們兩個拿着我的印信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