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往哪跑!”
前方的惡少年大喝一聲,說着就往衛家姐弟身前沖去,大有男的要往死裡打,女的他也不放過的架勢。而與之相反,堵姐弟倆後路的同夥卻很“膽小”,猶猶豫豫不敢上前。
“喂,冷靜點,我們倆是平陽侯府的家奴,不是什麼騙子。”
衛子夫有心拿出印信自證身份,不想那惡少年跟瘋了一樣,完全不聽别人在說什麼。
他生的很壯,稍一動作腰間的肉便會顫顫巍巍的晃動,揮舞着的手臂感覺比衛青的腿都要粗。
不過凡事有利必有弊,靠肥壯積累的力量往往伴随着不靈敏的缺陷,再加上他胡亂出拳,所以無論是打向衛青還是衛子夫的拳頭,最終都落了個空。
惡少年大口大口地喘氣,廢了那麼多力氣,卻沒一拳打中。他心裡不痛快,待重振旗鼓想繼續打時,他的同夥跑來勸住了他。
那同夥半低着頭,像是怕讓人看清面目似的,沉聲道:“你先收收脾氣,我剛才聽那女娘說他們倆是什麼侯府的奴仆。”
總算有聽的進去人話的了。姐弟倆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歎息一聲,衛子夫摸出袖中的印信,上前一步展示道:“這個應該可以證實我們倆的身份了吧?”
那惡少年不怎麼識字,隻一把把印信搶到了自己手中,在撫摸了一下刻在印信上的字的紋路後,他将其交給了身邊的同夥,催促道:“你快看看,是不是?”
同夥仔細地辨認起了手裡的印信,發現上面的刻字的确有“平陽”二字無疑,便忙遞還給了衛子夫。
“對不住,是我們尋錯了人。”
一旁的惡少年不服道:“什麼尋錯人,這小子明明——”
“行了。”同夥打斷了他的發言,“快讓他們走吧。”
“哼!”
惡少年朝着衛家姐弟惡狠狠的“哼”了一聲便掉頭跑了,他那同夥捂着臉剛要去追,就被身後的人叫停了腳步。
“請等等。”
衛青疑惑地看了眼姐姐,似是不明白她為何要突然出聲。
衛子夫卻并沒有向弟弟解釋自己的行為,而是徑直走向了已經停住腳步的少年,問:“我們見過是不是,你叫衛長卿?”
少年,也就是魏長卿。他剛才一直低頭捂臉就是怕被日前見過的女娘給認出來,不想還是沒跑的了。
他扭扭捏捏地回了頭,心虛道:“沒想到女娘還記得我。”
子夫微微一笑,“怎麼不記得,上巳那天我和我阿姊不是從你姑母的酒肆買的酒嗎?”
今日的衛子夫比初見那日要溫柔和氣的多,可魏長卿見了反倒是更加不好意思了,“是……是這樣的。”
見他這副腼腆的樣子,子夫心念一動,道:“今日還要多謝你,不然我和我弟弟怕是難脫身。”
說話時,她語氣分外真誠,魏長卿一時沒聽懂,還是等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說的是什麼。
“不、不。”他連連擺手,“本就是我們尋錯了人,您不怪我們給您添麻煩就很好了。”
衛子夫輕笑,心想:幸好還不到完全不明事理的地步。
她從袖中摸出了一方手巾,這是衛媪用給去病做被子剩下的布料裁的,三個女兒一人一個,做日常擦汗用,邊角處還繡上了她們各自的名字。[1]
衛子夫盯着巾上自己的名字看了一會兒,突然動手,用指甲把字給勾花了。
展平手巾,她移步走到了魏長卿近前,隔着衣物擡起他的手道:“你沒發現自己手上有傷嗎?”
“啊?”
魏長卿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其實他早就呆住了,靠的這麼近,他甚至能聞到身邊女子發間傳來的香氣。
聲音也是那麼溫柔,那感覺就好像……好像……他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了。
就在魏長卿愣怔的時間裡,衛子夫已經開始為他包紮起了傷口,看他心不在焉,還暗自捏了傷口一下。
“嘶。”疼痛喚回了魏長卿的神智,他下意識地側目看去,衛子夫便立即歉意道:“抱歉,是我手重了吧。”
“沒有。”魏長卿斷然否定。
“那就好。”
衛子夫颔首,複又動作起來,她一邊包紮,一邊“不經意”地說道:“有緣你我都姓衛,雖然如今良賤有别,但百年前也可能是同宗同族呢。”
這是一句很明顯的套近乎的話,可魏長卿這傻小子聽不出來,反而沾沾自喜道:“要真這樣,那還是我的榮幸了。”
“哈。”衛子夫輕笑一聲,也不明白對方在榮幸什麼,隻是循序漸進的同人聊起了天。
“說來你們追那先生追到我弟弟的頭上也不算完全誤會了人,畢竟我這個當阿姊的與那人是認識的。”
“當真嗎?”魏長卿問:“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當然是因為我也找他蔔算過。”衛子夫将纏好的手巾打了個結,就算大功告成了。
她頗為滿意地點了下頭,後才繼續道:“雖然蔔算出的事情少有應驗,但他也是個可憐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