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想起這些,所有的記憶都無比清醒的提醒他,想留在這裡的想法,會讓他變成一個小偷。
算了,人想的越多,就會變得越感性,導緻自己忘記了來的時候,唯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必須要回去,拯救那個時空的自己。
隻有那樣,才不會爛下去。
楊樂微想了想,決定先從自己的銀行賬戶開始查起。
以他的習慣,手機銀行用的密碼應該大相徑庭,所以在輸入華夏銀行密碼的時候,他甚至沒有想過除了齊之川生日以外的任何數字。
結果,意料之外的,三次之後,密碼被鎖上了。
他盯着手機看了半天,咬了下嘴唇,看着那露骨的壁紙,耳邊忽然響起趙昭的聲音。
“我手機的各種密碼都不用猜,不是我老公的生日,就是出道日,如果還有别的,那也跟我老公脫不開幹系。”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個老公,不過這段記憶出現的是相當的合時宜。
楊樂微打開百度百科,來回翻着和齊之川有關的數字,最後将目光鎖在了2020年12月18日這個日期上。
想來,它算是個有意義的日子。
畢竟自己是“死”在這一天的,齊之川也是在這一天出道的。
早上上學的時候,似乎一切就不算順遂。
那天總是昏沉沉的,大雨一直下了一整天,他聽不進去課,有些煩躁的盯着操場外的水泥地。
放學鈴聲打響的時候,這一天算是熬過去了,對于早上發生的事情,他也暫且抛在了腦後,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把楊向龍那走歪了的樹掰回來。
不然,他們家要負擔的,就太多了。
李記清真管的分店建在學校門口,路燈忽明忽暗,身前有兩個少年并肩走在路燈下,一個站在台階上,蓦地擡手給了另一個一巴掌,楊樂微走在後面,險些笑出了聲。
那兩個男生他認識,站在台階上的正是他們班的學神江逐,家庭條件非常好,也是鼎鼎有名的電競選手。
像這種年少成名的人物,不是他能與之匹敵的。
江逐看見他,也隻是回頭禮貌地笑了笑,轉身同自己身旁的男生說了幾句話,二人順着小區拐彎進去,便沒了蹤影。
附中到貧困區的路比到江逐家的小區還要遠上半小時,但他身上沒錢,這個點也打不起車。
說到這個點兒......
那個熊孩子也該出現了。
“哥,沒錢了,你零花錢給我點兒,轉一轉,下學期我都還給你。”
楊樂微抿起嘴,不出意外看到了染一頭黃毛的弟弟,他向後看去,深不見底又必經的一條路上,又站了好幾個剛上初中就出來混社會的小夥和精神小妹。
“楊向龍,回家寫作業。”
他的聲音很淡又很有威懾力,與往日在學校的時候不同,竟讓面前耀武揚威的男生不敢再動。
楊樂微的眸光很暗,不像自己平日的模樣,總是那副陽光開朗的樣子。
他淡淡的看着面前的男孩兒,不留餘地也不允許對方商量。
“哥~”男生軟下聲音說:“我們就出去玩玩,沒見過世面,你看看通融通融給點兒錢吧。”
楊樂微歪了歪頭,捋起袖子,松了松筋骨,一拳便呼了上去。
“這個月是第幾次了?每天都出去玩,去哪兒玩?酒吧?工地?”
“嗯?!”他話音剛落,又是一拳招呼了上去。
“楊樂微!楊樂微你放開我!你敢打我!媽回家罵死你!”
漆黑的巷子口,一個人都沒有,樓到外面隻有男生擰鑰匙的聲音。
剛下過大雨,插單元門的鑰匙口早就被腐蝕的不像樣子,楊樂微廢了很大力氣才将鐵門鑰匙插進去,書包綴在單薄的後背上,另一隻手提着自己親弟弟的衣領,小心不讓他受傷。
這鐵門剛一開,伴随着“吱呀——”的一聲,接踵而至傳來的是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罵。
“你個廢物!你他媽就是個廢物!你還不如那些能賣的頂用!生出來個殘廢兒子,讓我們老楊家還怎麼擡頭!生這個病一個月花一千多塊錢買藥,還不如死了!”
“我......我真的沒辦法了啊老楊,向龍他也不是出生就這樣啊,不都是因為你,還不是為了救樂微......”
楊樂微手中的楊向龍擡頭悄咪咪地看了眼他哥哥,又小心翼翼地垂下視線,不掙紮也不敢說話了。
“你還敢提楊樂微?!他也是個畜生東西!變态同性戀,什麼做派!”
楊樂微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窒息,他垂下視線落在楊向龍的空臂上。
那左手的袖子一直空蕩蕩的飄來飄去,看的人心煩。
他将這人丢在台階上,摘下書包,對着自己的父親一把丢了過去。
他不記得書包裡面裝了什麼,隻記得那一瞬間,自己腦袋裡冒出了個打死這個人的念頭,下決心就動了手,巴不得裡面裝的都是磚瓦,解決掉就走人。
他聽見男人罵了一句髒話,轉過身,不知什麼時候,這人手裡竟拿了一把刀,直直刺向自己。
唯有早已被時代淘汰的老式電視機,似乎在播報着什麼娛樂花邊新聞。
好像是某個紫微星降臨在娛樂圈,點亮了什麼時代的新火。
緊接着,腦子中就隻剩下無盡的滴滴聲,以及空蕩蕩的失重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