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微打了個寒顫,冷不丁聽到一句這種話,哪怕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齊之川其實是故意當着攝像頭面說的,也還是哆嗦了下。
其實要說多反感倒真是沒有,不過是别扭。
他沒有見過楊正和蔣文玲互稱這樣的稱呼,在校園裡看到的情侶,大多也是直呼其名,或者嬌羞的稱呼對方為男女朋友。
甚至于戀人,他都不會覺得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如此正式,又正視的稱呼,放在中世紀的西方文藝作品裡面,不會有什麼沖突。
可是放在現實生活中,甚至對一個可能根本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因為這個人做的一些事,讓他感到厭煩的人來說,這個稱呼,真的能真誠的說出口嗎。
或者,是出于戲谑呢?
“為什麼?”楊樂微看向齊之川,眼中是不解困惑,還有微乎其微的,淡淡的氣憤。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知道合同婚姻的重要性,更知道按理來說,是“他”對不起齊之川在先。
可是十七歲的他不會想那麼多,也許二十七歲的楊樂微可以委曲求全,可以犧牲自己的清白,可以去做那些讓他提起來都覺得羞恥的事情。
但是十七歲不一樣,上大街上随處抓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他就是過的再不順,也不會做那些為五鬥米折腰的事兒。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把自尊看的比什麼都重,對權利和金錢更是不屑一顧,有時候還願意做一些拯救世界的大夢。
楊樂微就是一個這樣的孩子。
他不幸福,甚至有點辛苦,但是他腰杆子挺的太直了。
也許剛來的時候他很快的接受了這裡的設定,接受了自己未來也許會成為一個這樣的人的設定,所以願意扮演這個人,願意以二十七歲的身份活着。
但是并不能代表,他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彎下腰。
誰會願意一直被利用,甚至當成一個“和親”的工具呢?
齊之川盯着他的眼睛,蓦地,忽然說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應該記得什麼?”楊樂微反問道,随後似乎想起來,齊歸繁還在門外,于是聲音輕柔了些說道:“晚上這屋的鏡頭不開,我們就不用裝什麼樣子了。”
“...以後也不用了。”
楊樂微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這才擡起頭,盯着齊之川的眼睛,繼續說道:“我以前...可能做了很多錯事,我不應該招惹你,肯定不能和你說當過去都沒發生過的話,不過就像你說的,我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可以理解為,我現在隻是十七歲,這十年,不光是你,所有的經曆我都不知道,我比你還要不了解我自己。”
“齊之川,如果我們隻是合約的關系,你有那麼好的背景和能力,完全沒有必要真的和我結婚,既然兩個人最後的陌路都是走散的話,隻是單純的欠債還錢關系,我想再好不過了。”
他說完這些,看着齊之川的眼睛,卻并沒有絲毫的後退之意。然而他沒有想到,在他看起來不占理的齊之川,也同樣沒有讓步的意思。
“這是我能想到,我們的關系,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楊樂微得不到回答,隻好再補充一句,實際上,說完這些,已經是他全部的勇氣了。
他一方面理直氣壯的覺得不是自己的問題,自己也有苦衷,但是另一方面又很清楚,也是因為自己,齊之川才不得不被困在這段看似沒什麼意義的婚姻裡。
甚至還要裝作很相愛的樣子。
拜托,二十一世紀了,哪有那麼多情何以堪,自由戀愛的年代,過的舒坦不比兩個人兩兩相望,相望無情來的好?
“你覺得是你招惹了我,所以我才會和你結婚,對嗎?”
楊樂微喉結滾動了下,移開視線,點點頭。
齊之川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咀嚼這句話的深意,又或許是在想,該如何找一個好的回答應付楊樂微。
隻是半晌後,他垂下眸子,輕聲道:“其實我很想知道在你眼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你聽到了什麼話,是什麼人讓你誤會我們之間的關系,但我從來不是強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歡事情的事兒。”
“當然,我也不會強迫一個人,去愛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齊之川說到這裡,看着楊樂微,目光中有瞬間的撲朔迷離,道:“我們的關系被捅到台面上,雖然沒有公開,但也算是圈内半公開,理性點說,不僅僅是為了保護我的事業,也是為了保護你。”
“互聯網上的腥風血雨,也許可以靠一夜的公關讓所有人短暫的忘掉,可是一個初出茅廬白手起家的少年卻不能解決,也許在你看來我們之間沒有感情,所以完全可以不需要那一層關系做樞紐,但是現實中,那一本紅本,幾乎是你我兩個人的免死金牌。”
齊之川說罷,看着楊樂微道:“我知道你失憶了,CT上面看的清清楚楚。”
“但是至少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還是誠懇的希望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就當是做一個生意,或許我是一個合适的生意夥伴。”
齊之川說完,向楊樂微伸出了一隻手,然而後者顯然在考慮,并沒有表态,唯有一雙眼睛倔強的閃着光。
他不是個容易惱怒的人,良好的教育環境讓他成為了一個非常有教養和風度的人,因此哪怕暫時沒有得到答案,齊之川也隻是微微歎了口氣,道:“沒關系,民政局預約我已經取消了,我給你三個月的考慮時間,但是這三個月沒有這個本的任何困難,我不會從中動用能力,可以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