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倫敦時間下午三點。

男生坐在公交車上左右張望着腦袋，抿抿唇指尖無意識絞動，忽然被雙溫熱的手掌包裹，他轉過頭見身側的人含笑望過來，眼神溫柔似水，焦躁不安的情緒魔力般慢慢撫平，他慢慢抿唇彎起，安心地靠在他肩側。

窗外飛馳過好幾家風格迥異的咖啡店，程榴垂首貼近楊桖，用中文低聲道：“在那家法餐廳打工的時候，老闆經常多烤一爐面包讓我下班了帶回去，他是從香港來這裡的，夫人是法國人，很好的一家人。”

楊桖了然，開玩笑道：“結束了我們去吃呗，嘗嘗正宗法棍。”

程榴也笑笑：“還是讓老闆煮碗車仔面吧，這邊不好補牙。”

兩人會心一笑，是獨屬于中國人的浪漫玩笑。

車停靠站台，楊桖拉起程榴溫熱的手掌朝外跑，兩人漫無目的穿梭在倫敦街頭，慢慢遇到河岸邊的擺渡人。

程榴牽住楊桖彎起眼：“要坐坐嗎？”

“好。”

河水平緩，船尾的船夫哼着悠悠小調，徐徐擺蕩船槳。楊桖一眨不眨欣賞河邊悠久厚重的建築，灰暗的尖頂直直刺破沉悶的天空，陽光斜斜打在青苔蔓延的石磚上，分割出清晰的明暗線。

這裡，是程榴的三年。

内心忽然湧上些寂寞，程榴像是心靈感應般扣住他指尖，溫柔又自然地笑笑。

“我大二那年，看見教授在這條河裡賽舟，結果船翻了。”

“？”楊桖疑惑：“為什麼，他不會嗎？”

“不，他很厲害，之前代表學校參加過友誼賽。”想到接下來要說什麼，程榴壓着嘴角忍俊不禁：“因為隔壁king college的教授在岸邊喊：你們的排名被帝國理工超了。”

楊桖：？

“我教授急的直接站起來一邊喊誰說的。結果自然掉下去了。”

楊桖繃不住了，他笑得仰面躺在程榴腿上，一雙茶色的眼睛眯起來，像暖陽下嚣張翻肚皮的貓，忽然想到什麼斷斷續續問：“你哈哈哈…你怎麼，知道的。”

“我和曲之意就在岸邊，這主意還是曲之意去和教授提的。”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岔氣了，牛逼啊哈哈哈哈哈。”楊桖直接倒回他腿上用手遮住陽光笑得直抖，程榴也跟着悶笑出聲。

楊桖擡起手目光遊移，倏地和程榴對上，便不動了。一時間連微風都恰到好處，恬靜安逸，很适合接吻。

于是一個仰頸，一個垂首，在這條幽靜的小河裡，兩位即将攜手走入教堂的新人，安靜又幸福地相吻。

吻閉，忽然聽到一聲口哨從後方傳來，程榴先一步擡頭，就見那位擺渡的白人含笑打趣：“What a romantic kiss，need a rose for you？”

楊桖默默扭臉埋進他衣服裡，狠狠打了一拳。程榴輕摸摸他頭發，禮貌朝男人道謝：“thanks，I already prepared，It's in the church.”

“Ohhhhhh I see，you guys are wedding today！”那位白人熱情的祝福了他們一路，直到船穩穩停在小碼頭才戀戀不舍地朝這對儀表堂堂的東方戀人揮手：“Wish you two always be blessed，by the way，nice suit.”

楊桖轉過身朝船上的人用力揮揮手，聲音清透明媚：“Thanks your bless，wish you every day happy！”

随後他眉眼彎彎望向身側的愛人，黑與白的西裝此刻在廣闊草坪間顯得那麼般配，如夢的畫面，兩人肆意奔跑，向着遠處那座神聖的教堂。

在英的每次整點都伴随鐘鳴的低沉耳語，莊嚴肅穆的石階攀延前進，一路祈願的燭火随步伐搖曳，兩位新人十指相扣，緩緩走向誦經壇前的神父。

楊桖抿抿唇用氣聲悄悄：“這條路好長！”

程榴笑笑牽禁他：“馬上就到了，小心旁邊的蠟燭。”

“哦。”楊桖往程榴那邊靠了小半步，屏氣凝神走完最後一段距離。

和藹可親的神父手握聖經，莊重淳厚的聲音響起：“Chenl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