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榴無奈淡笑，擡手理了理枕頭上張牙舞爪的發梢，先一步下床洗漱收行李。

終于等一切都準備妥當後，程榴翻出收藏夾裡名叫‘ivl第一尖叫雞’的直播切片，點擊播放，熟悉又尖銳的叫喊聲乍響，在甯靜的清晨此起彼伏、聲勢浩大。

忽然一道相同又更加真實的驚呼加入，程榴彎眼看着床上一臉懵逼彈起來的某人，關掉視頻收起手機。

“睡神起床了？”

楊桖怒火中燒，昨晚是誰拉着他一遍又一遍，跟熬鷹一樣。

“你大爺…”

程榴在他炸毛前提醒：“還有十分鐘導遊到，寶寶上車了再罵。”

楊桖瞬間熄火又一個彈射起步沖到洗手間，拿起盥洗台上擠好牙膏的牙刷，含混不清卻仍罵罵咧咧：“你大爺的程榴，都說了他們的衣服要露很多，我是什麼磨牙棒嗎又啃又咬。”

他把T恤領子往下扯，被滿目紅刺的不忍直視，怒吼：“現在怎麼辦！！衣服一脫不知道的以為酒店養蠱拿顧客開刀呢，你真是屬狗的吧？”

程榴毫無歉意一臉淡然地走進來，把漱口杯接滿水遞給滿嘴泡沫的人：“消消氣，上車了陪你玩路易吉。”

楊桖眼睛亮了亮，前不久switch出的新恐怖遊戲‘路易吉的鬼屋3’，他想玩好久了，但是苦于程榴是個極度怕鬼的膽小人，所以求了好幾次都無果。

他吐掉泡泡快速漱了口水，吧唧一口響亮地親在他臉頰。

“愛你老公。”

變臉非常迅速呢。

車上兩人窩在後排腿貼着腿，遊戲主機擱在上面，兩雙眼睛聚精會神盯住。

動畫裡身穿工作服頭戴綠帽的男人正小心翼翼推開水庫的閥門，一步步走近巨大的水池——

“吱吖。”

“啊啊啊，”楊桖丢掉手柄，猛扒程榴搭在自己胳膊上瞬間收緊的手掌，“哎呦我，松手松手，不玩了嗷咱不玩了，我靠手臂要斷了。”

程榴回過神立刻卸力，向導适時回頭：“我們到租衣服的地方了，準備下車咯。”

兩人應了聲，收好遊戲機拉好包拉鍊，停穩後逐步下車。

店鋪并不大，但整整一面牆都是顔色不一、璀璨奪目的布匹。

向導和店員了解後解釋道：“這些衣服款式都是一樣的，就是花紋圖案有區别，越左邊價格越高，你們選好了就交給店員他們會帶去換衣間幫你們穿好，記得換之前去趟洗手間，這衣服脫下來得三四個小時後了。”

兩人點點頭站在滿牆布料前，默契地同時撓撓頭。

“呃，要不讓店員推薦一下？”楊桖道。

“可以。”程榴點頭，轉身和向導解釋意圖，随後一位皮膚黝黑的男生走來打量幾眼兩人，說了句高棉語。

“他說什麼？”楊桖問。

向導回複完才解釋：“他說你們拍哪種類型的，家庭照還是旅遊照，我說你們拍蜜月照。”

楊桖欲言又止：“也行吧。”

不多時男生兩手挂着閃閃的布料回來，水藍色和松綠色。

他把水藍色遞給程榴，松綠色給楊桖，信心滿滿開口，向導在一旁做翻譯。

“這是店裡最般配的兩匹料，一定最适合你們，我拿我的店擔保。”

兩人還有些猶豫，都是平常沒嘗試過的顔色風格，不過話趕話到這了也不好推脫，便進了換衣間。

半小時後，男生店員和向導并排站在簾外冒星星眼，店員滿眼欣賞拍拍向導肩膀：“（高棉語）果然，帥哥配帥哥最養眼。”

向導點點頭：“（高棉語）加一，帶帥哥心情都好多了。”

楊桖扒拉一下左肩壓迫感十足的披肩，結果被沒走遠的店員姐姐一下子拍掉爪子，語速極快的阻止。

“okok，不動了不動了。”他舉起手投降，店員姐姐才欣慰點點頭離開。

楊桖見人走遠悄悄松了點綁帶，若無其事地轉身尋找程榴，忽然張開嘴。

陽光從半透明的窗戶灑進來變得昏暗，周圍一切沖刷得暗淡，視線裡的一抹藍卻熠熠，不是那種熱烈的璀璨，而是像山谷間袅袅溪河般柔和透澈，讓人忍不住沉溺。

楊桖咂巴下唇，内心暗暗佩服剛剛的男生。

眼光真好。

程榴叫了幾聲楊桖，見他不吭聲有些不自然道：“怎麼了，有點奇怪嗎？”

楊桖終于回神，連連搖頭：“沒有，太适合了老公，我被帥暈了，待會兒去給那個小哥小費。”

程榴終于笑開，向前幾步牽起手：“走吧，寶寶。”

兩人坐上車，如同兩根木頭一動不動地坐到目的地，一片綠幽幽靜谧的森林。

朝深處走，漸漸，坍塌的石磚露出來，雜亂地堆疊在地上，楊桖眯起眼眺望遠方，指着一座模糊不清的建築問：“是去那裡拍嗎？”

“對，很快了。”

又走了十分鐘，楊桖仰頭看着高挑的石廟，青苔早已蔓延覆上最高點，整座建築靜谧深邃，與周圍古木參天的虬枝融為一體，腳尖踏上起伏不平的石階，仿佛躍動時間線，透過石磚縫隙間的泥土和古老的同類對話。

閃光燈忽起，楊桖愣神之際轉頭，攝影師扛着大炮對準幽綠昏暗長廊外唯二卓立的鮮明，兩人一高一低站在石階兩側，靜靜直視鏡頭的一瞬間被精準捕捉。

攝影師低頭兩秒，爽快又欣慰豎起大拇指。

帥哥果然出片快。

出片快的兩人幾乎沒什麼停留一路順着景點拍過去，走到最後一個兩面通的小亭子，攝影師蹲下來換爆滿的儲存卡，兩人便走進亭子裡乘涼。

“@&*&%?#”忽然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女人走進，用高棉語說着什麼。

“wait，”楊桖伸手阻止：“can't understand，sorry.”

女人露出恍然的神色，一下子後背貼在小涼亭的一面牆上，确定二人都在看自己時，手啪啪拍在胸口，發出震天的隆隆聲。

“？這裡的工作人員還會胸口碎大石嗎？”楊桖瞪圓眼睛。

程榴思索幾秒，貼上另一面，擡手有樣學樣地拍拍胸口。

“咚咚！”

“啊！你又是什麼時候學的？”楊桖被吓得跳腳，驚恐不定扭頭問。

程榴笑笑拉過他的手，并排靠着牆後楊桖終于品出點什麼，試探地輕拍胸口。

“咚咚。”

“！”楊桖眼睛亮亮。

“咚咚！”

“哇這個好玩！”楊某徹底入迷，程榴在一旁滿眼寵溺看他。

“我阿婆說，在這裡一起拍的人會一輩子不分離哦～”向導靠着門框聲音揶揄。

兩人對視一眼，楊桖先一步笑着擡起手。

向導連忙使眼色，攝影師扛着相機閃現。

“咔嚓——”

午後陽光總算刺破彌漫林間的水霧，庭外枝桠明媚熱烈，亭内二人手緊貼胸口，相視而笑。

異鄉同心的誓言，就讓相片定格。

一輩子，不分離。

——全文完——

2025.6.16 早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