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獻祭?偉大的恩賜?如此形容怎麼會與自殺、血腥相關聯?淩之辭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沒受任何靈異力量蠱惑、自願奉獻生命給妖的人類,須割舍毀壞生前承載過自己極緻情感的物品,抱有必死的決心割腕,眼睜睜看着自己鮮血橫流直到死亡真的到來。”
關東筆下沙沙,繼續說:“此時,若那位大妖願意損耗修為,反哺純淨的妖靈給獻祭者,獻祭者的靈魂就能化為‘安息魂’,會受妖影響一定時間。安息魂通過修煉,有機會變作真正的動物,後成妖,不過隻能是與大妖同一種族的。”
聽完關東講解,淩之辭好奇問:“氣息純淨是什麼意思?”
“不靠殺戮提升修為,不因私心殘害無辜,不為愉情欺淩弱小,克己守心遵天道,是為純淨的靈異生物,擁有純淨的靈異氣息。這樣的靈異生物,修煉雖緩,卻是能到大境界的,是我們寂陌人結契的首選。”
結契又是……
靈異世界果然複雜,自己單槍匹馬地闖,不知哪天真被搞死了。淩之辭慶幸自己遇上了巫随。
手機在包中輕振,淩之辭:“巡邏機器人還有三十秒到三樓。”
巫随訝異看向淩之辭,顯然是認同淩之辭的,隻是……他是怎麼感知到這些的,而且如此精準。
“走吧。”巫随沒多問。
“那她們……”淩之辭猶疑。
“你情我願的事,不必多管。”言畢,巫随擡腳便走。
關東拉起淩之辭:“走吧,看死者沒意義。要找到學生對死亡的推崇是如何來的,根源不解決,學生的求死之心不會消失。”
天蒙蒙亮,灰暗暗的。小雨淅淅瀝瀝,狂風送來逼人的寒氣,天地蕭瑟。
淩之辭手探出水母屏障,幾秒後乖乖縮了回去。
出門穿少了,還好有小水母。淩之辭拍拍趴于頭上的透明水母。
“秋深了。”關東歎。
三人遊走在校園,巫随時不時往犄角旮旯丢片針葉,不知作何用途。
淩之辭卻全當遊覽了:“這個學校,可以隻靠機器運作;所用算法,跟忒曆亥市是一個路子。隻是奇怪。”
“奇怪什麼?”巫随問。
“你想啊,這是學校,管理的是學生,如果學生不聽話呢?再精妙的機器,執行對象不受控,不如直接丢垃圾桶。”
“不是還有老師嗎?老師可以讓學生聽話。”關東大笑,“所以機器替代不了人類啊。”
淩之辭不以為然。多年前,他為了通過忒曆亥考核,夜以繼日地學習時,已經能通過前人經驗制造出不遜色于最頂尖心理學家的機器,如果用在學校,對學生的引導作用不會比老師弱。
隻是被靈異生物糾纏多年,幾乎所有精力都用在了保命上,機器發展到什麼程度、能為人類謀什麼福祉,淩之辭已經無法準确判斷了。
叮——刺耳急促的鈴聲傳遍校園,淩之辭被吓炸毛,一聲狗叫爆出口。
“上課了?”關東說,“我們避避學生吧。”
“才5:50。”淩之辭不滿,“起這麼早學個鬼啊!”
罵罵咧咧中,巫随帶兩人到達一巨石旁。
石頭有一人高,上寫“學以緻遠”。
“往遠處讓讓。”巫随說。他一腳蹬上巨石,石頭順滑地挪開,露出地面上大洞。
關東恍然大悟:“是他啊!”
淩之辭見巫随英姿,躍躍欲試,對石頭拳打腳踢,石頭紋絲不動,他卻不住往手背吐氣,試圖安慰震痛的手,最後灰溜溜跟着進洞。
巫随一鞭子将巨石拖回原處,天光不見,黑暗襲來。
淩之辭扯巫随衣角,嗅嗅四周:“有血味,還有老鼠叫。這不會是吃人大老鼠的老巢吧?”
“沒錯。”巫随點頭,“你嗅覺聽覺不錯。”
淩之辭翹尾巴:“那當然。”
坑洞下先是一個往下延伸的狹長通道,後是四通八達的一個又一個極其相似的碩大洞穴。
洞穴裡不見光亮,黑黢黢的,一切春華秋實盡被黑暗吞噬,貧瘠又蒼涼的空間安靜到毛骨悚然。
裡面七拐八繞,空間逐漸擴大,足夠淩之辭跳着走。
一路下行,淩之辭隐隐察覺到身體不适。
巫随适時停下,捏上淩之辭的臉,擠開他的唇,給他喂了一顆藍色藥丸,“緩緩。”
這種環境非常規,淩之辭一時不适應,待久了反倒覺得這種氣氛有種詭異的平和寬容,能叫人靜心看清自己。
此處竟比華高更自在。
休息片刻,三人繼續在黑暗中行進,淩之辭接連被絆了幾下,有些好奇是什麼東西這麼煩人,蹲身摸索。
巫随一把拉住淩之辭不讓他碰觸地上物品:“人。”他道。
人?!淩之辭趕忙停手。
巫随擡手,幽藍亮光以他為中心擴展開,洞穴亮堂起來,淩之辭看清了地上屍骸。
地上屍體已經不剩皮肉隻餘白骨了,屍骨上還有深深淺淺的劃痕……或許是牙印……這些人的血肉被啃食盡了。
淩之辭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覺:伴随着劇烈的心髒跳動,他聽到了書卷翻動聲。
“哎!”一聲沉重的歎息傳來,然後是拐杖杵地聲回蕩。
關東:“書老人,真的是你。你怎麼虛弱至此?”
有規律的杵地聲驟然停止,對面搖搖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可是舊友烹世道,又見乾坤一卷?”
對方是一個須發皆白,身形佝偻的矮小長者,手肘夾了幾張卷子,戴着一副精小的圓框眼鏡,臉色憔悴。
淩之辭視力不錯,能看到最外層卷子上用加大加粗的字體标着“聯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