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随感受圖騰氣息趕到小巷時,正巧聽到一聲爆破。
血色炸開,人體組織濺落。
巷末,淩之辭背對髒污,身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團子?”巫随叫他。
淩之辭聞言,轉腰帶肩,然後才緩緩回頭,慢悠悠轉過身,微瞌的眼翕張開,靜靜看巫随。
巫随臉色霎時一變:“你是誰?從他身上滾下來。”
淩之辭聽覺靈敏,習慣循聲甩頭,身體緊跟着轉過,行動利索,絕不會這樣拖泥帶水。
還有眼神。淩之辭眼珠總是滴溜溜地轉,眨眼時眼睫撲閃,靈動狡黠,不會有如此穩重沉靜的眼神。
巫随一眼認出,這具身體已經換了靈魂。
“淩之辭”打量巫随:“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如你所願。”磅礴的威壓震蕩開,顫動聲窸窸窣窣,是巷内石塊土塵抖動,牆上崩出道道裂縫。
“淩之辭”十指翻飛,雙手結印,動作綿而穩。
手頓陣成,千百隻泛着乳白光暈的靈蝶飛出,輕飄飄消解了巫随威壓。
淨化之力?
巫随閃至“淩之辭”身側,針葉覆于掌上化爪,猛然襲敵。
“淩之辭”意圖拉開距離,總被打斷行動,受阻嚴重。
巫随:看來不擅近戰。
兩人交手片刻,巫随差不多看穿了“淩之辭”的身法。
腰腹發力,四肢輔助,手腳發力卸力都迅速。
“淩之辭”整個人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難捕捉,總是拉開距離遊離進攻;攻時便如蜻蜓點水,迅疾不流連。
巫随專朝“淩之辭”腰部打。
一擊命中,“淩之辭”悶哼一聲,捂住肚子半蹲于地。
兩人臉上同時出現了一種神情——震驚。
因為在巫随擊中時,一聲骨裂傳入兩人耳朵。
知道淩之辭身體強度不夠,卻不知道他脆弱成這樣,一擊都受不住。
兩人默契地停止了争鬥。
“淩之辭”手指翻飛,随他手部動作大開,淩之辭的身體也分散化蝶,飛離現場。
巫随神色一冷,手掌一壓,淩之辭腳裸圖騰擴展遊移,纏住淩之辭的身體,将他從天空拽落到地面。
百蝶重新凝成人身,淩之辭暈倒在地上。
巫随上前查探,發現淩之辭身體沒有大礙,隻是昏迷。
确定了這點,巫随抱起淩之辭将他帶離,不經意看到郵差包中露出的一截木偶。
巫随眼神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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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随眯着眼睛吐煙圈,抓着與淩之辭九成九像的木偶,在自家陽台撥通電話。
對面傳來一聲吊兒郎當的男聲:“呦!百八十年沒聯系了,無事不登三寶殿,您老人家要使喚我什麼啊?先說好了,我要陪我兄長,很忙的,三天内不能解決的不要叫我。”
巫随冷冷:“你的木偶惹事了。”
“什麼?”對面正經起來,“不可能啊,我的木偶我心裡有數。它們最近安分守己,天天陪着澆花種菜,頂多就是不小心買多了計生用品讓我兄長抱怨,不可能做出更過分的事。”
對面本來信誓旦旦,但話語漸漸多了些懷疑:“難道是我多年前廣撒木偶時漏收的那幾個被靈異生物利用了?可我已經收了它們的神通,就算被利用,也隻能提供一個不錯的載體給靈異,能做出什麼連你都覺得算是‘事’的事?”
巫随敏銳地捕捉到一點:“澆花種菜,你什麼時候有興趣做這些了?”
對面大笑:“是我兄長喜歡。我跟你說,我跟我兄長,濃情蜜意,恩恩愛愛,羨煞旁人……”
“所以你那位兄長能操控你的木偶?”巫随打斷。
“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兄長用木偶為禍?!不可能,我兄長皎皎如月、飄飄若仙,一副菩薩心腸,悲憫萬千……”
巫随再度打斷:“行了沒你事了,陪你兄長去吧。”
現代人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死戀愛腦。
巫随在冷風中吹了一會兒,等煙味完全散去,才進屋看淩之辭。
淩之辭面色酡紅,不安分地躺在床上,頻繁扭動。
目前看來是沒有大問題,巫随本來不想管,随淩之辭扭。
但顧忌淩之辭手臂沒好、肋骨斷了,身體還弱不禁風,一打就殘,巫随變出黑氣緊緊捆住淩之辭,讓他動彈不得,免得牽扯傷處。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睡覺都這麼活潑。巫随無奈想。
他的思緒被某種香味打斷。
巫随皺眉看淩之辭,召出水母收集氣體,而後快速離開。
淩之辭在夢裡叫苦不疊。
“好癢啊!好熱啊!”
淩之辭滿地打滾,麻癢自脊骨延伸至蝴蝶骨,滾燙的熱讓他腦子渾渾噩噩,他覺得自己像烈日曝曬下的冰淇淋。
“冰淇淋,我想吃冰淇淋!來一個冰淇淋!”
淩之辭哀嚎。
這是他的夢,也不知道金色液體是什麼,讓他無法從夢中清醒,但他控夢的能力還在,而且一如既往的強大。
冰淇淋果真出現,就是遠了點。
“過來給我吃!”
冰淇淋不聽話,往遠處去了。
淩之辭生氣:“喂!你是我想出來的,你怎麼不聽我的?你過來啊!”
冰淇淋往更遠處去了,眼看就要消失。
淩之辭急了,但他不知為何動彈不得,像被什麼柔軟厚實的布料裡三層外三層裹住了。
不行,我要熱死了,我一定要吃到冰淇淋!
淩之辭賣力蛄蛹,腹部疼痛傳來,但是區區疼痛無法阻擋他想吃冰淇淋的決心。
前方有坡,淩之辭無所謂:反正是夢,我在自己的夢裡怎麼會受傷呢?
他繼續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