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是天文課,台上的教授正在講解上一次考試的考卷。
因為初盈在這個遊戲裡的設定是轉校生,自然沒有參加考試也沒有對應的試卷。
但此刻她面前桌上擺着的兩份成績差異顯著的卷子。
一側是滿分,一側是3分。
一側整張卷子是清一色紅色的對勾,一側幾乎整張卷子都是叉。
都很鮮紅刺目。
景珩神色淡淡的,看都沒看那卷子一眼,百無聊賴地轉着筆。
戚澤羽雙手捧着卷子,暴躁地抓了把頭發,盯着卷子看了一會,苦惱地擡頭看向台上正在講解的教授,沒過一會又喪氣地垂下腦袋。
他用筆戳了下正在摸魚畫畫的初盈,用氣音小聲道:
“你們都不聽課嗎?”
初盈眨了眨眼,鉛筆抵在下巴上思索怎麼回答他。
畢竟她是來玩遊戲的,又不是來學習的。隻是現在這個戀愛遊戲變成了賺錢遊戲。
想到已經上漲到20萬的學費,她淡淡地歎了口氣。
另一旁的景珩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微微向後靠,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弧度:“我們又不像你。”
“你什麼意思啊?”戚澤羽偏頭怒視,沖着景珩冷笑了一聲。
“字面意思,答題卡随便踩一腳都不止3分。”景珩微微擡眸,眼裡滿是漫不經心,語氣卻犀利得像刀子。
他緩緩靠向椅背,雙腿随意交疊,修長的手指輕輕叩着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充滿溢于言表的挑釁。
“你!”戚澤羽猛地一拍桌子。原本蔫蔫靠在裡側牆壁上的身體驟然坐直,張揚的紅色頭發也跟着一晃。
教室裡的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此時此刻的空氣仿佛變得粘稠,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鋒,互不相讓。
講台上的天文學教授被迫打斷講授知識,皺眉看過來無奈捏了捏眉心。這個貴族學校的老師向來都是對這些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做好本職工作就好,更何況是這些名門貴族家的少爺小姐。
而她接手的這個班,平日裡景珩逃課,戚澤羽睡覺還挺和平,但此刻這兩個硬茬還聚在一起吵了起來。
“你們小聲點。”注意到周圍紛紛投過來的視線,初盈兩隻手連忙輕輕拽了下兩側的他們。
“明明是他先吵的。”戚澤羽語氣軟下來不甘心道,臉色很不服氣。
“我不想跟蠢貨講話。”景珩淺淡的瞳眸流轉過微光,語氣淡淡的。
“你這家夥……”戚澤羽沒兩下又被輕松挑起了情緒,他作勢要站起身,初盈連忙按住又要暴動起來的戚澤羽。
景珩嗤笑了一聲,目光淡淡地從戚澤羽身上掠過,最終落回到初盈身上。他漫不經心地探過頭問:“聽你的,我們誰吵?”
他額前垂下的金發遮擋住眼前的視線,明亮到幾乎與窗外傾灑進來的陽光融成一片。
近距離下原先在車裡時冷淡的佛手柑香氣變得更加柔和,清新的柑橘香混雜着淺淺的草木氣息,宛如暈染在午後暖陽裡的感覺,尾調帶了些淡淡的辛澀。
初盈稍微歪了歪頭,班上周圍同學與老師看過來齊刷刷的目光依舊讓人不自在。
都挺吵的,這還要比,小學生嗎?
她面上綻開一個極為甜美的微笑,桌子下伸出兩隻手,隔着聖櫻學院布料質地順滑的校服,分别在他們手臂上重重擰了一下。
“疼疼疼……”戚澤羽倒抽了口涼氣,如點漆般的鋒銳瞳眸裡立刻湧上水汽,像一隻被打消氣焰了的大型犬,委屈地垂下腦袋。因為疼痛下意識伸出右手想要捂住,卻又不敢觸碰到她的手堪堪收回。
景珩沒什麼特别的反應,目光落到她掐在他手臂上的手,多了些打趣。
終于課堂恢複了平靜,圍坐在他們之間的這一方空間,終于安甯下來。
戚澤羽被窗外陽光刺激地睜不開眼,一把拉上了身旁的窗簾。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墨水與紙張的氣息,午後的日光褪去了炙熱,教室裡的色調幹淨澄澈地像一杯清冽的檸檬水。
簡單地結束試卷講評之後,天文學教授站在講台前在黑闆上用粉筆寫下公式。她身着深色西裝,頭發略顯花白,鏡片後是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睛。黑闆另一側的電子屏幕上顯示着本節課的主題——“恒星的形成與演化”。
“恒星的演化是由質量主導的。”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屬邊框眼鏡,目光掃過教室,“我們先來看恒星形成的第一階段——引力坍縮。”
她手持激光筆,輕輕一點,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高清的恒星光譜圖和一團彌漫的星際分子雲,深色背景上點綴着氫、氦以及塵埃的結構。
天文學教授在屏幕上劃出一條恒星演化的路徑,從原恒星到主序星、再到紅巨星、白矮星。講台下的學生大多安靜聽講,緊緊注視屏幕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
初盈百無聊賴地看着屏幕上的圖片,心想還挺好看的。
屏幕上又切換到一張超新星爆發的模拟圖,熾熱的等離子體在沖擊波作用下擴散,形成壯麗的星際殘骸。
忽然旁邊傳來不輕不重的一聲悶響,初盈的右手邊多了些毛茸茸的觸感,她擡眸望去發現戚澤羽已經倒頭睡在了桌上,紅色張揚的頭發蹭過她的手臂。
初盈:?
因為這是一張單人桌,所以戚澤羽的頭就枕去一小塊而已。
這都能睡着嗎?
她擡眸看向景珩,指了指右手邊上睡着了的戚澤羽,示意景珩往左邊挪下再騰出些位置來。
景珩淡淡掀了下眼皮,裝模作樣地往左邊挪了一點點,初盈低頭移了下椅子,坐起身左手又碰到景珩握着鋼筆的指尖。
初盈:……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很快消散在下課鈴聲裡。
天文學教授合上講義,環視課堂:“到這裡,今天的課程就結束了。下節課,我們将深入探讨恒星的能量平衡方程與對流輻射機制,請大家提前複習相關章節。”
吵吵嚷嚷中,戚澤羽坐起身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臉上是一道紅色的印子,頭發比平時更為淩亂,臉上是睡飽了的餍足。
窗外忽然傳來幾聲劇烈的驚呼,像潮水一般湧來。
初盈反倒是有些困了,模糊的聲響中她聽到窗戶挪開的聲音,還有類似“會長”之類的字眼。
緊接着窗簾被一把拉開,耀眼的日光帶着熱意直直打了過來。下午已經過去一半,但初夏的太陽光依舊明亮,讓她本就疲困打架的眼皮下意識地眯起。
與之截然不同的是,一抹清涼的淺藍色晃進視野。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裴奚站在窗外,原本眼底的柔和笑意在注意到初盈身側的景珩和戚澤羽後消褪了些。
他的手上提着一杯深紫色的果茶,因為氣溫差淡淡的水霧附着在杯壁上,在這樣炎熱的初夏裡很是誘人。
“你來的真是時候。”戚澤羽微微眯了眯眼,坐起身。
“本少爺剛好睡醒渴了,謝了。”戚澤羽剛伸手去接,裴奚微笑地一把拎着起奶茶袋子。
“不是給你的。”他語氣平和淡漠,春水般和煦的瞳眸裡多了分不快。
“嘁,小氣。”戚澤羽悠悠晃晃地往後靠去,他身體懸空了下,險些向後倒去。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原先座位上的那把高級靠背椅,他煩躁地“啧”了聲,側了側身子索性靠在牆壁上。
“給,小夜莺。”裴奚聲線又變得溫和可親起來,越過戚澤羽的頭頂,将果茶遞過來。
初盈接過他手中的果茶,冰塊清脆的碰撞聲讓人覺得很涼爽,看了眼杯壁外沿上貼的标簽,是她喜歡的葡萄味。
等等,這個人怎麼知道她喜歡葡萄口味,是不是暗中派人跟蹤她。
她尋思進入遊戲以來也沒在SY上透露過這些,隻記得有次懶得去食堂,于是在便利店買了壽司跟一瓶葡萄汁飲料作晚飯。
果然溫潤都是表象,但她确實渴了,這麼熱的天氣送來一杯冷飲簡直無異于雪中送炭。簡單道謝後,初盈将吸管插到杯口裡吸了一大口,酸甜的葡萄果肉在口中迸濺開,冰冰涼涼的,身上的熱意也消減不少。
右手邊的戚澤羽眼巴巴地盯着她喝飲料的動作,忍不住吞咽了下,蜷縮在牆壁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坐起身,身子往前傾靠了些,拍了拍前桌的一名正在低頭潛心做筆記的男生。
男生對上他的目光吓地手中的筆都掉到地上,雙眼隐在厚厚的眼鏡片後,看起來畏畏縮縮的,像是面對一隻兇神惡煞的猛獸。
“戚……戚少。”
戚澤羽懶散地靠在牆壁上,似點漆的瞳眸鋒銳如一對堅硬的黑曜石。
“去給我買一杯這種飲料,要一模一樣的味道。”
他擡頭示意了下初盈手中的果茶,男生搗蒜一般點頭。
“好……好的。”
左手邊的景珩也沒安分下來,對另一組木讷老實的男生勾了勾手指。
“把我的桌子搬下來。”淺淡的瞳色,似冬日裡的陽光疏冷,話語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這就去!景少……”
這是……傳說中的使喚特招生劇情?
初盈站起身,在兩個特招生逐漸驚恐的表情中,她眸底綻開一個明亮的笑意,緩緩拽住戚澤羽和景珩的衣領。
“不行!你們兩個現在給我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終于清靜了……
看到卷鋪蓋走人的戚澤羽和景珩,窗外的裴奚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他的雙手肘部自然地搭在窗沿上,淺色的簾子被風揚起劃下一道淡金色的輪廓。
“不愧是小夜莺,我們學生會嚴格反對這種行為。”
那你剛才怎麼不管,初盈坐回位置上,對上裴奚溫潤的目光心裡小聲腹诽。
“那我先走了小夜莺,下次來學生會做客?”
别了吧,她可不想又被關到花園裡。
他彎下身将她耳邊的碎發往後撩,眸光柔和。
“你上次給我畫的畫像我很喜歡,已經命人裝裱好挂在牆上。”
聞言初盈險些嗆到,将葡萄果茶放在桌上,接過裴奚遞過來的紙巾。
上次挑挑揀揀的人到底是誰,這個行為比起欣賞她的畫技更像是自戀。
“那挺好的。”初盈平息下來,擡眸打量這位備受矚目,站在人群中就能吸引來一片目光的學生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