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悠的目光窺向側方，金瞳走屍不知何時進入的箭樓，它目光陰冷，腳步卻越發急切，遇到半截插地的鋒利鐵箭也不躲避，一地屍液不要命地流淌看得李長悠直替它腳疼。

寬闊的箭樓有風吹過，李長悠心神似乎被人用手指撥動了一下，再次回神時，周圍屍氣霎時稀薄，顯得她的存在尤為明顯。

左右群屍幾乎都有了一雙金色豎瞳，李長悠眉頭将挑未挑，強行垂眸拉了下來。

為首那具金瞳走屍仍在笨重地奔向目标，沉悶黏膩的腳步聲驟然停下。

它離箭窗隻一步之遙，脖子以下化作一灘屍液，九層陰儡從窗後襲來，将它的頭顱移在自己身上，那雙金眸立即暗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九層陰儡周身燃起金色火焰。

火焰把九層陰儡壓得不停翻滾，周圍卻靜悄悄一片沒有動靜，李長悠看出九層陰儡從箭窗出來後，其他金眸走屍變得失望的情緒。

金焰在九層陰儡身上久久不散，火焰從九雙眼窩升騰而起，她快步爬到另一隻剛異變出來的金瞳面前，直接将對方整個屍身移至己身。

“哈哈哈哈憑你也想和我共業，敗興的東西，浪費老龍興緻，學什麼大人物躲這麼嚴實。”金瞳忍不住齊齊發聲，箭樓和李長悠都為之一震。

金眸放下狠話後又翻了個白眼，它現在可沒有時間浪費在蝼蟻身上。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箭樓上有風聲落下，它們臉色一變，冷笑着消散。

李長悠不明所以，聞言隻倒吸一口涼氣。

傻子都聽出來金瞳就是金龍殘魂，她不禁看了一眼與金龍口中共業的九層陰儡。

共業可謂修士入門必知大忌之一，一旦共業就要同擔因果，共承業火，幾乎是将命途不同的各人融為一體的做法。九層陰儡當初并不受她陰儡術控制，李長悠一度懷疑藏經閣兜售假功法。但如果是因為與金龍共業，她驅使不動人家也正常。

與金龍共業固然可以得到力量，但想要在化神修士強大的神魂下維持自我存在并非易事。九層陰儡增高之後已然成為一座活火山，李長悠靠近不得，隻能看她像僵死的蜈蚣一樣無力翻滾。

金龍離開後，除了九層陰儡親手栽在頭上那兩個，剩下的金瞳逐漸消散成灰，李長悠想起自己心神被撥動的那一瞬，猛然打了個冷顫。

令人意外的是，九層陰儡撲騰的時間并不長，金焰很快從其眼窩中熄滅，她身上散發着更加濃郁的屍氣，不同于尋常走屍散發的血腥氣，那是一種宛如實質的刺骨寒意，李長悠甚至能看見九層陰儡身上越發灰暗的氣運，她灰敗地躺在地上，眼睛偶爾朝李長悠移動。

箭樓嗬嗬嗬的聲響沒了大半，氛圍一下子變得冷清不少，李長悠蹲在九層陰儡身邊，下意識向她的幾個頭颔首示意，已經數不清的頭上還有新增的刀痕，大抵是與築基白影打鬥所緻。

李長悠摸出一粒回春丹，想了想九層陰儡也沒有入過逐鹿城，算不上鬼修，回春丹對走屍大概收效甚微，她猶疑将手舉在半空，九層陰儡倒是不客氣，握住她拿藥的手，猛地吸收李長悠體内的屍氣。

直把李長悠吸得連化屍訣都運轉不動，靈力失去掩護又沖出來。九層陰儡眼神一凝，盯着李長悠的瞳孔，一隻手已經熟練地放在她的脖子上微微用力。

李長悠在心裡默默向化屍訣磕了好幾個頭，屍氣在靈力的追殺下終于再次溢出。李長悠脖子一松，卻被九層陰儡甩出老遠。

她一下撞在箭窗邊，遠遠望見九層陰儡驚慌的目光。

轟然一聲，箭樓囫囵塌了下去，拄拐女子踩着一道人影自天而降深深砸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