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樓閣浮在城主殿上空，琉璃光幕在這裡變得薄弱，過近的距離讓李長悠無聲偏過頭。

她默默離身邊散發死氣的龍骨更近幾分，以求降低自己的存在。

實際上，樓閣上強勢的死氣早已掩住她的身軀。

樓閣中升騰的黑霧白光各自籠罩在她與對面的道君身上，正如她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一般，青袍道君也隻見一團朦胧死氣簇擁着她坐上玄黑樓閣。

隻是李長悠被朦胧的目光盯得心底發毛，生怕對面也像她上次一樣直接砸進人懷裡，一個道君要是砸過來，李長悠覺得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她有些局促地挪動位置。不料身體剛一離開石座，凝實的身體立刻虛化，一時又讓她不得不暫時保持坐下的姿勢。

道君倒是沒有砸過來，隻是方才匆忙之時，李長悠指尖無意劃過面前玉碑。

玉碑上泛起漣漪，金光微動，輕牽住她手掌，李長悠半個小臂猝不及防陷了進去，觸手所及處盡是冰冷刺骨，如同插進粘稠的屍水中。

她猛地一個踉跄，險些被這股詭異的吸力帶得上半身歪斜，清晰的文字适時從玉碑上浮現。

“王道道統殺伐篇：《招雷術》、《雷刺》、《化屍訣》……”

竟皆是她所學之功法？

李長悠瞳孔收縮，手臂猛地抽回，帶起一汪金光，死氣包裹着最後一點微弱光亮照亮她臉龐，露出玉碑下一處模糊殘缺的字迹，她眼神不受控制下瞥。

“《李長悠殺傷反陣實錄》……”，她身體一僵。

“道統玉碑，一向隻會記錄所屬道君的畢生功法。”李長悠喃喃自語，若是在素白樓閣上，她或許隻當闖下塌天大禍不慎蹭了青袍道君寶座，但眼下玉碑上明确記載她所學功法時，一個恐怖的念頭完全砸在她心頭。

“這不在道統山脈記錄的域外道統，要由石座上之人開創？”

李長悠愣在石座上，念頭劃過時她整個人都有些被火燎到一般。域外道統是由金龍收集，合道修為的人物，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屍首做了兩座樓閣肥料？他分明是早早就為飛升準備了一條通天大道，而現在，卻被她撿了漏。

可是她隻是個築基期渣滓，畢生目标也不過是顧長老所提重器宮道統，現下卻擺了一座道統玉碑在她面前。

死氣纏繞在李長悠脖子上，突如其來的涼意讓她混沌的腦袋清醒不少，她深吸一口氣，腦子瘋狂運轉，雖說能撿漏之物絕不可放過，可道統玉碑是不是她的還難說，單這存放玉碑的玄黑樓閣顯然就并未完全接納她，否則也不會總盯着她有沒有離座，一副時刻準備将她推出逐鹿城的作派。

而正當她坐立難安之際，青袍道君也覺察到玉碑上有金光掠過。

白光下，青袍道君表情變換，似乎張了張口，傳到李長悠耳邊卻隻有一片嘈雜聲響。

李長悠無法聽清道君在說什麼，也看不清對方的臉，一切感知仿佛都被兩座樓閣隔絕。

青袍道君也意識到了這點，她目光久久停留。

随後将衣袍輕揮，大風将整座城的瘴氣揚起。

黑壓壓一片壓來，讓人心頭蒙上一層陰霾，李長悠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她右手緩緩覆上左臂，先前斷折的手臂早已恢複，卻還是不自然地彎折起來，李長悠無意識摩挲上去，僅是看得這潑天的瘴氣逼上來就覺得骨頭縫裡都有絲灼痛在蔓延。

不料，瘴氣烏泱泱沖撞而上，卻像觸碰到一層無形屏障般停滞不前。

隻像無數向上抓撓的鬼手，指甲堪堪刮過她靴底，死氣凝在樓閣地面，輕松推開這些擾人的東西。

李長悠攥緊的指節松開幾分，胸腔裡那口氣緩緩吐出時，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屏息太久。

待在素白樓閣時，白光天然帶有修複生機的作用，以至于她從未注意到瘴氣竟然是能被樓閣驅逐的。

像是終于放棄般，青袍道君發出一聲遺憾的歎息，聽得李長悠後背發涼，這位不知底細的大能，對她的殺意隻增不減。

道君惋惜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似在權衡什麼。

片刻後，又漠然移開目光，袖袍一拂，白光更加刺眼，刺得李長悠眼前一片炫目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