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黛拉睜開眼睛的時候,是聖誕節第二天的上午九點鐘。
不得不說,至少聖芒戈的魔藥在延長睡眠的方面,還是有作用的。但…也隻是在延長睡眠方面。
艾斯黛拉昨晚依舊做了整整一夜的夢,如果說她還可以管這叫夢的話。想起昨晚越發清晰的對話和場景,艾斯黛拉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她似乎不應該在布萊克老宅閑呆下去了,她得快點回家去确認一些事情。
滿腹心事的在格裡莫廣場12号用過早飯,艾斯黛拉和小天狼星推說家裡有急事,希望他原諒,便表示遺憾的與衆人告别,出門乘坐了速度比較快的騎士公共汽車,離開了格裡莫廣場,準備回梅德斯通的家去了。
她心情算不上好,她在考慮自己是否要去詢問下加裡克先生和海沃德哥哥一些事。
在這幾個月的這些時間裡,她大多數的夢都是好像在一個磨砂混沌的水晶球裡看到的。
對話的聲音多半發悶不清,前面的人影也總是面目模糊,除了她最長夢到的那個漆黑一團的困頓夢境,和被男人侵襲的“死亡前兆”,因為夢見的重複率高,還算是最為清楚外,其他的都是如此。
但是昨晚不同,也許是因為安眠藥劑使得她睡眠變得安穩持久,失夢劑并沒有像貝瑞小姐說的一樣使得她的夢境模糊到不可察覺,反而讓她的夢境像是在磨砂玻璃上澆過一遍水一樣,彌補了刮花的視野,讓她看到了更為明确的東西。也許是适得其反,兩種模糊像是兩種殘缺的圖層,合在一起,反而把畫面變得完整起來。
她昨晚在夢中看到了她在梅德斯通家裡的客廳,還看到了一個長相熟悉的男孩兒。
她親耳聽到那個變得更為清晰的女聲斥責顫抖的聲音,和對面男孩兒那句“既然這麼不喜歡魔法,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我們就是巫師!你要我們怎麼辦?”
艾斯黛拉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認為,這一切很可能不再是什麼女鬼托夢了,而是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記憶。隻不過她不知道為什麼,這記憶在她穿越到這裡第五年才開始蘇醒。
那個在她夢裡哭鬧的女孩兒,大概率就是她這具身體的主人,艾斯黛拉·奧利凡德小姐。
不過既然昨晚的夢境如此清晰,她倒是有了一個之前模糊的記憶可以驗證一下,一個不用詢問哥哥和父親,最為簡單的驗證方式。
…
被一路颠簸的騎士公共汽車送回肯特郡,盡管售票員斯坦在到站時歡迎她下次乘坐,不過艾斯黛拉在心裡暗暗發誓,隻要下一次有别的交通方式,她就絕不再嘗試這種颠的她快要吐出來的公共交通了。
回到家裡時,海沃德哥哥正在客廳坐在沙發上看預言家日報。看到艾斯黛拉今天就回來了,還興緻不錯的問她怎麼不多玩兒兩天。
艾斯黛拉随口說了句“這不是怕你們太想我嘛!”就擺擺手,嘟囔了句,“先不跟你聊了!”,急急忙忙的上樓跑回她的卧室。
隻留得海沃德收起報紙,在沙發上扭身沖樓梯口發了個響鼻兒,抱怨似的,“哼、怕我們想你?這兩年上學上的信都不愛寫了。還怕我們想你?”
一路忐忑的回到卧室,艾斯黛拉走到牆角的衣櫃邊,慢慢橫拉開櫃門。看着那些挂在裡面的衣裙,深吸一口氣,把它們一點點抱到床上,騰空櫃子。
然後她低下身子爬進去。這個櫃子并不算寬敞,特别是推拉門的設計,讓她的腿腳在裡面也伸不太開,不過還是可以将就容身。
在衣櫃裡坐好,又憑着印象在黑洞洞的櫃内壁上摸索了一陣,直到摸到一個淺淺的曲痕,艾斯黛拉才拿出她的魔杖輕輕甩了一個無聲的熒光閃爍。
一個陳舊的、錯亂的木刻花樣在她的眼前呈現出來。
那是一朵月露花的紋樣,是用羽毛筆尖的金屬頭,一點一點,一遍一遍在内壁上描刻出來的。那個描刻的過程總是伴随着女孩兒的默默抽泣,總是那樣的,在昏暗中,在争吵後,在沒人懂她為什麼總看上去不快樂的時候。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艾斯黛拉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很委屈,也許…是“她”覺得委屈。
所以一直在她夢中哭泣的女孩兒就真的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嗎?真的就是那位艾斯黛拉嗎?為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她都穿了五年了,忽然開始來了?
艾斯黛拉想不明白,她之前沒這些記憶的時候從不去想,有了這些記憶卻更沒處去了解。
默默從衣櫃爬出來,艾斯黛拉茫然的看着這間她每年要住上好幾個月的卧室,覺得熟悉又陌生。
就這麼神遊着走向客廳,走到沙發邊,在海沃德哥哥身邊坐下,思索着現下的那些逐漸可以推測串聯的記憶。
“怎麼了?在琢磨什麼呢?”把報紙丢到茶幾上,海沃德瞅着他心事重重的妹妹。
艾斯黛拉看向海沃德,企圖把他和那個看上去十來歲的娃娃臉男孩兒形象重合在一起,“我在想…既然這麼不喜歡魔法,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我們就是巫師,你要我們怎麼辦?”
海沃德一開始還沒太明白,不過馬上,他的表情僵住了一瞬,臉色也忽然發白,他嘴唇哆嗦着而又忽然反應過來,“黛拉?黛拉你想起來了!你…你恢複記憶了?”
“算不太上…就是一部分。”艾斯黛拉說不上來這算不算是她恢複什麼記憶,記憶是屬于這具身體的,卻她是穿來的,但是她并不能解釋這些。
“爸爸!我說爸爸呀!别折騰你的魔杖了!快來聽聽好事兒…”海沃德才不在意艾斯黛拉是否是隻一部分呢,他在意的是艾斯黛拉恢複了,他站起來就開始喊上了,往加裡克先生在家的魔杖工作室方向快步走去。
“算是好事兒嗎?”艾斯黛拉思索着,好不容易有個聖誕假期,她卻又有了新的困擾。
…
被加裡克先生和海沃德哥哥圍在客廳裡問了好半天,可惜艾斯黛拉比較清晰的記憶也就這麼一夜的,之前的就是像鍍了渾濁膜泡的,所以三個人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