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黛拉醒過來的時候,入目的一片單調的雪白的,她隐約覺得剛剛好像做了個漫長的夢,但是仔細想,又記不起來具體是什麼内容。索性搖搖頭坐起來,想要舒展一下感覺僵硬的胳膊,才發現這裡不隻是自己一個人在。
刨去隔壁那些床上都躺着男孩、女孩,和對面床上睡覺時還忍不住打顫的中年女人外,就連自己的腿邊兒,都趴睡着一個看着體态介乎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間的男人。
這是在醫院?她怎麼在醫院?
她忍不住的動彈了下被壓在被子裡的腿,想要下床去,卻驚醒了趴在她床上的黑發男人。
“嗯…”男人鼻音輕哼,一下坐了起來,眼神還有些茫然,不過馬上他就反應過來,看向了艾斯黛拉。眼睛裡有不少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來不少青須胡茬,似乎一直沒來得及打理自己。看相貌…還是很英俊的,果然不是很大,十七八歲的樣子,怎麼也不會超過二十。
有些警醒的,艾斯黛拉沒有先開口說話,她的餘光瞟到她床頭櫃上,堆放着些水果和零食盒子,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
“黛拉!你醒了!”青年看上去很激動,還一下叫準了艾斯黛拉的名字。
認識她?也對…趴在她床邊兒,應該是認識她的,可是她不認識這個人,黑發的男人她倒是…有個熟識的,但不是他。而且那個人,現在…也不會再找她了。
他的聲音實在算不上小,隔壁床的女孩和再往外一床的男孩都被他這動靜給吵醒了。不過對面床的中年女人依然沒有動,不知道是睡覺沉一些,還是根本不在意外界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隔壁的女孩一下坐了起來,深棕的長發亂蓬蓬的,看上去受到了驚吓。随即她轉過頭來,也見了坐起身的艾斯黛拉。
“哦!是黛拉醒了?!”這一下她看上去很開心,“你終于醒了!”她回探出身子,遠遠的伸手去拍了一下她另一側床上,還暈暈乎乎在床上伸懶腰的紅頭發男孩兒。“嘿!醒醒,你看看,黛拉醒了!”
他們似乎都認識自己,還挺熟絡的樣子。
艾斯黛拉緊繃的神經剛稍微放松了些,旁邊的青年卻微起身一下抱緊了她。還在她耳邊聲音顫抖的說着“我快要瘋了,真的…如果你再…我真的要瘋了!”
她也要瘋了!怎麼上來就離這麼近!艾斯黛拉隻是被吓住了一瞬,然後立刻用手臂去推擋青年,聲音帶着許久不開口後的沙啞“你放開!放開我!”
“哦!抱歉!我弄疼你了嗎?”趕緊松開手臂,後仰的跌坐回床邊的椅子。青年看上去極為懊惱,“我就是太快樂了,你看我…天啊!我幹什麼呢?我應該去找龐弗雷夫人,你醒了,先讓她給你檢查一下才是!我昏頭了!”
說着他就從床邊站了起來,繞過艾斯黛拉的床鋪要找另一個人來看她。
要找人來?事情越來越亂了,艾斯黛拉索性不去想這些似乎熟識她的人究竟是誰,既然他要去找人來,那麼…她忍不住也聲音高些的喊了句,“你去找我爸爸!”
這句話讓在場醒着的,除了艾斯黛拉以外的男女生都愣了一下。
而後隔壁床的女生趕緊接話道,“哦,你想要叫奧利凡德先生來是嗎?可以呀!現在太晚了,明天早上怎麼樣?用壁爐通知他,肯定比貓頭鷹要快的。”
壁爐、貓頭鷹…這種聽上去就招人煩的東西,讓艾斯黛拉徹底冷靜了下來,她冷冷的把目光掃過那正擔憂的瞧着自己的三人。
她決定了不再繞圈子,把最重要的疑問說出了口,“你們到底是誰?”
…
“你們到底是誰?”這個沖擊力比艾斯黛拉想象的要大。他們三人當時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那個紅發男孩叨叨着,“我還是沒睡醒吧?”的話,那個本來就要去找人來的青年,更是頭也不回的直接跑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他帶回了一個戴着護士帽,在睡袍外套白圍裙的中老年女人。
看樣子,她就是青年口中的龐弗雷夫人。
“記不起人了?不應該啊!她沒傷到腦子,而且之前檢查時,她的靈魂遠比前兩年受傷時還要凝實健康的多…”大概是龐弗雷夫人的女人,走過來檢查起艾斯黛拉的狀态。
“孩子!我是校醫,你記得我嗎?你可以叫我龐弗雷夫人,我可以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狀态嗎?因為你生病了。”
龐弗雷夫人似乎很習慣與病人溝通,這讓艾斯黛拉對她還算有好感,她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不知道她要怎麼檢查自己。
“她不記得我,她好像不記得我了,是不是頭腦的傷,或是那些時間轉…”那個看上去有些憔悴的青年還在龐弗雷夫人身邊忍不住的絮叨着。
“我知道,我知道!”龐弗雷夫人一邊微笑着用手托起艾斯黛拉的下巴,示意她“啊”張開嘴,來查看她的舌頭。一邊回過頭去,不太耐煩的回着那個青年的話。
“如果你理解…迪戈裡先生!你胳膊上的傷前兩天就好了,我之所以還允許你在校醫院休息,就是因為我知道你緊張奧利凡德小姐。但是…這不意味着我在看診的時候,也需要你一再的提醒我,病人的狀況到底是怎樣會是原因在哪兒,我會看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抱歉。”被稱作迪戈裡先生的青年顯得十分懊惱,他想往前湊湊,又怕龐弗雷夫人覺得打擾,手足無措的在房間裡轉起圈來。
有種抑郁動物進行刻闆行為的意思。
“别着急,塞德裡克,龐弗雷夫人會了解這是怎麼回事兒的。”女孩似乎也很擔心艾斯黛拉,不過她還是企圖緩和下青年緊張的情緒。
默默的看着這一切發生,艾斯黛拉的内心卻對此沒有一絲波動。不過她看到龐弗雷夫人拉過她的手臂檢查時,她的皮膚上竟有很多淺淡的暗傷紋路?她還來不急就此發問,又用食指輕輕翻看了她眼皮後的龐弗雷夫人,從懷裡又掏出一根兒小木杖,還對準了她。
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住手!你是!你是…巫師!”她被别的人抓住了!看來對此感興趣的人真不少。
她企圖控制住自己的憤怒,引導那東西做些什麼,但是她訝異的發現身體裡空空蕩蕩的,那東西不見了,她沒有了唯一的後手,這令她感到恐慌的同時竟然也有一絲輕松。
無論如何,逃離這裡!艾斯黛拉想要趕離開這兒。她一下踹腳後退着,從她坐着的這鐵架床另一側翻下去,腳步踉跄的企圖找個方向甩開他們。
她的手腳酸軟無力,似乎是因為她在這床上躺了太久了。艾斯黛拉隻來得及摸到這間病房的一扇窗戶前,想借着月色看看樓層高矮,是否可以讓她翻出去。這樣總比跑出那些巫師,或者那一個女巫和其餘青少年所在方向的那扇大門要來的方便。
“哎,昏昏倒地!”一聲又輕又快的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
艾斯黛拉瞬間感到一陣困倦,在失去意識前她隐隐聽到最後幾句對話。
“她才剛醒過來,就用昏迷咒?!”
“難道你想她從窗戶跳下去?”
“快把她爸爸找來吧!她看上去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