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旬的威爾士,天氣雖然剛有些涼,但還算舒适。他們四下觀望了暫時還算安全。才把隐形衣遞給哈利,叫他塞進外衣裡。一但有什麼問題,叫他優先隐身離開。四個人就像是趁着星光散步的普通一家人一樣,沒有羁絆地朝前走去。冰冷的空氣像針紮在面頰上,沿途經過更多的房子:任何一座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曾經住過的,或是巴希達現在住着的。艾斯黛拉希望從那些頗舊的前門、屋頂和門廊上觀察到些細節,好讓自己确認出,那棟巴希達的房子,為了那條納吉尼做好準備。不過,很顯然,這些屋子雖然都有些差異,但并沒有什麼魔法特征。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個小廣場呈現在他們眼前。 廣場中央有一個戰争紀念碑狀的建築,半掩在風中的一棵高大樹木後面。這裡有幾家店鋪、一個郵局、一家酒吧,還有一個小教堂,彩繪玻璃的廣場對面放射着珠寶般的光輝。 到了這裡,終于出現了些交叉往來的村民們,算算日子這正是一個周末的夜晚。大約今晚有什麼活動,酒吧門開關時傳出片斷的笑聲和流行音樂聲,又聽見小教堂裡也有人在哼唱頌歌。 “看上去生活在這裡大約是很快活的。”艾斯黛拉操着有些低啞的老奶奶嗓音,小聲嘟囔了下。
“也許。”赫敏同樣小聲回道,她的眼睛望着教堂,忽然側身向哈利說道。“他們…他們會在那兒,是不是?你爸爸媽媽?我能看到那後面的墓地。” 哈利露出了一個激動,或者而更像是恐懼的表情。而赫敏直接拉起他的手,第一次領起路來,拉着他往前走。羅恩難得沒對此發表什麼意見,隻是很艾斯黛拉一起跟着這一對“中年夫婦”。但走到廣場中間時,赫敏突然停住了。 “哈利,看!”赫敏小聲道。 她指着那塊紀念碑。在他們走過時,它起了變化,不再是一塊刻滿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變成了三個人的雕像:一個頭發蓬亂、戴着眼鏡的男人,一個長頭發、容貌美麗善良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在媽媽懷中的男嬰。
艾斯黛拉也停住腳步瞻仰了一番,為了這位偉大的母親,當然,還有這精巧的魔法。 “走吧。”一行人瞻仰夠了之後,哈利說道。四人繼續朝教堂走去,過街時艾斯黛拉又回頭看了眼那雕像,果然,又變成了戰争紀念碑。 走近教堂,唱詩班練習的歌聲越來越響。倒是讓艾斯黛拉有點想念起聖誕節來,雖然距離今年的聖誕還有好一段時間,但是她已經沒有出息的開始在腦子裡幻視她的大棵聖誕樹,和那個會在槲寄生下親吻她的人了。也許喬治說的沒錯,她真的想把塞德裡克綁在她的魔杖兜上到處帶着才對。但戀愛腦犯了也不能正事不幹的,天天膩在一起,不是嗎? 往前走去,墓地入口有一扇窄門。赫敏盡可能輕地推開它,四個人依次鑽了進去。通向教堂門口的小徑滑溜溜的,他們從泥土地穿過去,小心地貼着明亮窗戶下的陰影繞向屋後。 教堂後面,一排排墓碑伫立在這片月光之下,耀眼的紅色、金色和綠色光斑點綴其間,是彩繪玻璃在地上的投影。大家的手都不自覺的放進衣袋裡,握緊魔杖,朝最近的墓碑走去。 “看這個,姓艾博,說不定是漢娜失散的親戚!”哈利不自覺說道。 “小點聲。”赫敏懇求道。 艾斯黛拉也掃視了下周圍的墓碑,這裡确實有一些熟悉的姓氏,不過這并不算稀奇。戈德裡克山谷一直就有着不少巫師居住。接着他們向墓地深處走去,越往裡走,墓碑的形制就越古舊,他們彎腰細看古老墓碑上的銘文,時而向周圍黑暗中張望,确定沒有旁人。逐漸四個人都走散了些,這樣似乎能搜索的更加快速。 “這兒!”赫敏在兩排墓碑以外,輕聲說道。但墓園相對很安靜,大家倒是都聽的很清楚,全默默的向她那處返回去。 “是不是…”哈利似乎神情有些激動,艾斯黛拉知道他大概是想問,那是不是他父母的墓碑。 “不是,但你看!”顯然赫敏也知道他的意思,她指着黑乎乎的碑石。
羅恩低下身子,看着那塊青苔斑駁的花崗石墓碑,給他們念道:“坎德拉·鄧布利多,阿利安娜·鄧布利多…嗯…珍寶在何處,心也在何處?” 艾斯黛拉也彎下腰去看了看這塊母女合碑,用手掌輕掃了碑上的苔痕。但很可惜,光憑徒手無法很快整理幹淨這塊墓碑,她索性放棄了。隻是忍不住思考着,這塊碑究竟是誰立下的?到底是阿不思,還是他弟弟阿不福思。
對于鄧布利多家族的墓碑,他們沒能糾結太久,很快他們又發現了一塊值得關注的新墓碑。
這兒!”過了一會兒赫敏又在黑暗中叫起來,“哦,不是,對不起!我還以為是波特呢。” 她擦着一塊殘破的、長滿青苔的石碑,低頭辨認,微皺着眉頭。“看這個!” 這塊墓碑極其古老,已經風化,大家幾乎看不清上面的名字。赫敏指着名字下面的符号。“我見過這個标志,就在那本書裡,這是不是和那個故事有關?” 石碑風化得太厲害,幾乎看不清刻着什麼,但那幾乎無法辨認的名字下面,好像是有一個三角形的記号。 “嗯……有可能……”赫敏點亮魔杖,指着墓碑上的名字。伊格諾…”
“伊格諾圖斯?佩斯利爾。”艾斯黛拉輕聲補全她看不清的名字。“記得我說的話嗎?那個三兄弟故事裡隐形衣擁有者的原型。看來我聽說的沒錯,他的墓碑果然在這裡。”
赫敏聽到這話,開始翻找串珠小包,又把那本彼豆故事翻了出來,在手上翻動着,找到她想要的那一頁,把書遞向艾斯黛拉,指着一個三角形圖标詢問艾斯黛拉道,“你看看你認識這個嗎?我一開始沒想到有什麼關聯,隻以為這是一個随手的塗鴉,隻不過…這碑上也有…”
艾斯黛拉還沒來及回答,哈利湊了過來,皺眉看向了那個标志。“我也見過這個…這是格林德沃的标志,克魯姆之前說過…我接着去找我父母,好嗎?”哈利對赫敏說,聲音有一點尖銳,然後便走開了,留下他們蹲在古老的墓碑旁。
“他心情不好,這可以理解。”羅恩小聲的安慰赫敏道,“你給我也瞧瞧…嗯,這和碑上的也不是特别像,是不是?也許是哪個孩子後來刻上去的。”
看着赫敏猶豫着把書收回小包裡,艾斯黛拉既然剛剛沒能插上嘴,現在倒是也沒有主動再說什麼。也許再晚些時候,她就能見到新的一個死亡聖器的标志了。 他們繼續分頭巡視着墓碑,這些墓碑裡,有不少他們在霍格沃茨見到過的姓氏,有時同一巫師家族的幾代人都列在這塊墓碑上。從年代上可以看出,這些家庭有的死絕了,有的後代離開了戈德裡克山谷。艾斯黛拉甚至看到了一塊隻寫着寥寥幾個名字的布洛賀的家族墓碑,艾斯黛拉從不知道曼蒂家原本也曾生活在這片戈德裡克山谷裡。不過也許作為混血的她,自己也不那麼清楚這件事。
艾斯黛拉在墓地中越走越遠,每次走近一塊墓碑,她就掃視一邊上面的名字,忍不住有些唏噓。
黑暗和寂靜似乎突然加深了許多。頌歌結束了,雜亂的人聲在漸漸遠去,做禮拜的人們散入廣場中。教堂裡有人剛把燈熄滅。 赫敏的聲音第三次從黑暗中傳來,尖銳清晰,在幾米之外。 “在這兒……這邊。”她的語調有些難以言喻的感覺。艾斯黛拉想,這一次她大概是看到哈利父母的墓碑了。
她慢慢向那裡走過去。果然。快她一步的哈利,已經輕聲念起墓碑上的文字了。
這塊墓碑與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隻隔了兩排,像鄧布利多的墳墓一樣,是白色大理石的,文字比較容易辯讀,因為它似乎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甚至不用走得很近,就能看清上面的銘文。
“詹姆·波特,生于1960年3月27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莉莉·波特,生于1960年1月30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哈利慢慢地讀着這些文字,仿佛隻有一次機會讀懂它們的含義。他把最後一行念了出來。“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是死亡…這不是食死徒的想法嗎?它怎麼會在這兒?” “它指的不是食死徒那種打敗死亡的方式,哈利…”赫敏聲音溫柔地說道,“它指的是…你知道…生命超越死亡,雖死猶生。”
大約是為了寄托哀思,赫敏舉起魔杖在空中虛畫了下,一束百合花憑空出現。她把它交給了哈利,由他把花束擺在他父母的墓碑前。羅恩抱了下他的肩膀,似乎是給他一個心靈支撐。艾斯黛拉站在一旁,有些掃興的覺得忽然在這裡使用魔法并不太妥,但終歸不好對此說些什麼。
沉默了片刻,幾人默默地轉身,經過鄧布利多的母親和妹妹的墓地,朝黑暗的教堂和視線之外的窄門走去。
接下來他們的重點目的,大約就要去尋找巴希達的房子了…
他們走到門口,踏上了石闆路,走回開始的街道上,酒吧裡的客人比先前多了,大約是之前還在教堂裡的人也加入了。赫敏有意識的想要躲避人群,悄聲說了句“走這邊”,就帶着他們走上了一條黑暗的街道。它通往村外,與他們進來的路正好相反。艾斯黛拉能看到房子消失、小街又轉為曠野的地方。他們步子快到不敢再快,大約剛剛那個花束魔法也讓赫敏意識到了這确實有些危險。 “怎麼能找到巴希達的房子呢?”赫敏問道,她有點哆嗦,時常回頭張望,“你們有什麼想法嗎?…哦,哈利?” 赫敏拽了拽哈利的胳膊,但哈利似乎沒有注意。他正望着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艾斯黛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在那個樹籬已經長得亂七八糟,瓦礫埋藏在齊腰深的荒草間裡。一個很難再稱作房子的的大部分建築還立在那裡,完全覆在沉黑的常春藤和碳灰之下,但頂層房間的右側被炸毀了,那也許是咒語回彈導緻的。他們不禁都站住了腳步,一齊站在門口瞻仰着這座廢墟,從前它想必和兩邊的房子一樣。 “為什麼沒有人重修它呢?”赫敏小聲說。 “也許沒法重修吧?”哈利答道,“也許就像黑魔法造成的那種損害,不能修複?”他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布滿落灰,鏽得厲害的鐵門,不想打開,隻想握住房子的一部分。 “你不會要進去吧?不對,你看!”羅恩搭話道。 好像是哈利的手放在門上引起的,一塊木牌從他們前面的地上升起,從雜亂的荨麻和野草中鑽出,就像某種奇異的、迅速長大的花朵。牌子上的金字寫道: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這裡犧牲,
他們的兒子哈利是惟一一位中了殺戮咒而幸存的巫師。
這所麻瓜看不見的房屋被原樣保留,
以此廢墟紀念波特夫婦,并警示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這些工整的字迹旁邊,寫滿了各種題字,都是來瞻仰“大難不死的男孩”死裡逃生之處的巫師寫上去的。有的隻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牌上刻下名字的首字母,還有的寫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十六年的魔法塗鴉上閃閃發亮,内容大緻相同。 「祝你好運,哈利,無論你在哪裡。」「希望你能讀到,哈利,我們都支持你!」「哈利·波特萬歲。」 “他們不應該寫在牌子上!”赫敏不滿地說。 但哈利朝她開朗地一笑。“很好啊,我很高興他們這麼做…”
一個忽然從他們前方走過來的老婦人的出現,讓他一時間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那是一個佝偻蹒跚的,神情有些恍惚的蒼老身影。艾斯黛拉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的。她蹒跚走來,被遠處廣場的燈光映出黑色的輪廓。衣着上能看出是一個女人。她走得很慢,還有些晃蕩,就像是醉了酒一般。但很難想象看上去這麼大年紀的老婦人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深夜醉酒,還出來走動。
就在她即将經過他們的時候,她忽然站住了身子,仰起頭對着這棟房子的方向,歎了口氣。
這下不用誰提醒,他們一時間都清楚了,這個人絕不是一個麻瓜。 她站在這兒凝視着一座非巫師完全看不見的房子,還對它歎氣,這自然不能說是麻瓜了。不過就算她是女巫也夠怪的,在這麼寒冷的夜晚跑出來,就為看一座老屋的廢墟?而且艾斯黛拉輕輕吸了吸鼻子,她明明走路搖搖晃晃的,但身上并沒有酒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