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們曾想象過的最順暢的探訪。沒有任何阻礙的,幻影移形,在月光之下,他們回到了一開始駐紮的森林帳篷旁。相對熟悉的環境叫人下意識的比較安心。但廢了這些心思,得到的答案卻似乎對他們的疑問沒有太大幫助,這讓除了艾斯黛拉外的格蘭芬多三人組有些沉默。 “格林德沃…”羅恩嗤笑了一聲,倒是最沉不住的先開口了。“挺不錯的,不是嗎?找不到這個黑魔王的答案,就再送來一個舊的,反正這種東西多的是,對嗎?Bloody hell!” “你把它摘下來!”赫敏無奈的走到他身前索要挂墜盒。“你帶着它,就會這樣…” “你覺得就是因為這個東西的原因?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我們在做無用功嗎?”羅恩一把摘下挂墜盒扔到赫敏懷裡。他的情緒依舊糟糕。他攤開手苦笑,“我以為鄧布利多至少是真的信任他,至少是真的願意交給他些什麼東西,而不是讓他就這麼等死。” “你現在依舊可以離開。”哈利低聲道,他甚至看着地面而不是看向羅恩。 “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嗎?”羅恩聲音提高了一些,他似乎因為哈利提出的這個“建議”而更加憤怒。他看向四周,目光掃過赫敏和艾斯黛拉,頓了下,指着艾斯黛拉,對哈利繼續道,“鄧布利多甚至願意把他的秘密告訴她,都沒告訴你。” “嘿,你們吵架别扯上我。”艾斯黛拉無奈的做了個投降的手勢。 “我們沒在吵架!” “我們沒在吵架。” 男孩們無處安放的奇怪默契。 “說實在的,現在也沒那麼糟糕。沒必要搞得像是要分手似得。”艾斯黛拉在某些時候是有點氣人的天賦在身上的。 羅恩本身就因為氣惱而發紅的臉漲得更紅了,這讓他臉上的雀斑都莫名的更加明顯起來。“不可理喻!” “說真的,難道你們真指望過在巴沙特女士那裡就直接拿到那把劍,然後沖回去一劍刺穿那個神經病大魔王,接着一起奔向夕陽?”艾斯黛拉并不太喜歡幹預太多他們之間的事。但至少現在還不是相互抱怨的時候。說真的,如果這是一場勇者冒險,那麼至少他們獲得了一個重要道具,《阿不思·鄧布利多的生平與謊言》。艾斯黛拉從小包裡掏出巴沙特同意給她的那本書,順手遞給了赫敏。“誰說麗塔·斯基特就找不到什麼有用線索呢?我們沒必要這麼着急。” 沒有結果的争論被赫敏勉強壓了下去。無論如何有什麼事情,等到明天再說,他們需要休息,天邊都已經擦亮了。其實大家都知道,事情并沒有艾斯黛拉說的這樣輕松。
哈利的憤怒感也并不比羅恩的少。比起羅恩,他才是那個更覺得被辜負的人。他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帶着絕望,固執地認定答案就在戈德裡克山谷。他相信這就是鄧布利多安排他的秘密行動路線。他們在黑暗中摸索,獨自面對未知的恐懼,沒有任何援助,沒有任何解釋。他一邊要面對衆人看向他時渴望答案的目光,一邊掙紮于那片未知的虛無。他帶着這股憤怒進到帳篷裡勉強入睡。而後是已經在小聲嘟囔着的羅恩,和小聲勸慰他的赫敏。 而艾斯黛拉坐在她的床鋪上,看着帳篷卷起的窗片外的天空那抹魚肚白,則有着她自己的苦惱。 她要怎麼才能“不小心”的,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内,把哈利的那根冬青魔杖弄斷,好讓他有機會搶走德拉科的魔杖,順便成為老魔杖的主人? 啧,總在琢磨這些個念頭,到底誰才是反派呀?算了,暫時好像沒機會,先睡了再說… 一夜無夢。
比起艾斯黛拉曾隐約記得的那些重點情況外,他們現在的行動路線确實算得上叫人一頭霧水。沒有必要所以也沒有再去的魔法部之行在其餘三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被劃掉了。而昨日的更像是“聖地巡禮”的戈德裡克山谷之行,也隻淺嗑了一口過期糖,而且估計把那往事還能當做糖磕的人似乎也隻有她。
時間一天天的越發壓抑的過着,天氣逐漸冷起來,過些日子都快到萬聖節了。他們中途換了幾次駐紮的地方,這回是在一個威爾士的小河岸邊。
有些值得開心的是在他們的儲備糧不再夠多的情況下,那條河裡至少能捕到幾尾魚吃一下,改善下夥食。這也讓他們決定在這裡多留幾天。唯一有些遺憾的是,材料有限,大家的廚藝又都不怎麼樣。再鮮活的魚被燒的幹柴一般,也沒什麼嚼頭。但多數的魚是赫敏來烤的,所以艾斯黛拉對此并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但羅恩似乎對味道多少有些微詞。
今天的天色壓的很昏沉,又比昨日冷了不少,看樣子就是明天忽然迎來一場初雪,也不叫人覺得稀奇。
艾斯黛拉有時候,會在輪到哈利對着河面施咒捕魚的時候,怨念的看着他那根兒冬青魔杖,暗暗期望它自己表演個“不過了”當場斷掉,省了她之後總擔心這根魔杖存活下來,耽誤之後的進程,但到底也就隻是先怨念一下而已,沒真的做出什麼叫人覺得她在發癫的舉動。而且說到底,艾斯黛拉和三人組之間的關系并沒有那麼的緊密,她雖然和三日組裡的兩人都算是朋友,但也就是那種總會保留一絲客氣在的朋友。就好像有些時候,他們雖然并非故意,卻依舊下意識的在一些商議讨論問題的時刻,把她排除在外。
比如上禮拜,赫敏他們顯然是抽時間閱讀了下麗塔斯基特的新作。而且艾斯黛拉輪守回來換班的時候,還聽到了他們抱着書本,在争論些什麼「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是誰給誰的主意,亦或是赫敏的小聲勸慰哈利,“你知道的他是關心你,愛你的…”但她走進來後,那場似乎有些不愉快的争執就結束了,轉而換成了,赫敏起來拍拍她的肩膀,微笑着和她交換,走出去守下半夜的班。
不過這些沒有帶上她一起來進行的争論,并不會太讓她沮喪和嫉妒。相反,艾斯黛拉還算是喜歡他們這種狀态的。這種相互侵入生活,相互糾纏的友誼,是她很難擁有的一種,也很是羨慕的一種。畢竟即使是她和曼蒂和莉莎一起住了這麼久宿舍,她也沒能擁有這樣的深入交流。至于非說算上塞德裡克,或者德拉科,可那種關系又似乎不太一樣了。
其實也沒什麼,如果哈利他們要是真的帶着她一起讨論,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每一次都巧妙的避開真相來裝傻充愣。畢竟她就算徹底發瘋,一口氣全劇透了,在所有人都信以為真的情況下,帶着他們直沖向各個她認為可能重要的節點去,但沒有那些經曆和煎熬,哈利他們還能不能在最後一刻反敗為勝,又還能不能堅定的做出同樣的選擇都是另說了。
畢竟早在她勸說鄧布利多,讓他不要去那個岩洞去拿明知是假的挂墜盒時,她就被她的這位智慧的老校長理清過這個問題的思路了。
但這段時間東躲西藏,時不時因為一些腳踩落葉而發出的輕微動靜,就讓人精神高度緊張。還是會讓她在少量能松懈一些的時候,開啟她胡思亂想的狀态開關。
就好像曾經艾斯黛拉以為,她總習慣站在角落裡,喜歡以局外人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是因為自己畢竟不真正屬于這裡。所以她自覺合理,尚能自洽。但後來她在魔法部時間廳那次失去身體掌控之後,她又經曆了這麼多事,獲得了那部分小黛拉的記憶,也知曉了她和戴維的往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那種疏離,其實和她是誰,是否歸屬于何處,是沒太大關系的。
無論是在失去母親的魔法世界裡生活了十一年的那個她,還是被人領養按部就班在麻瓜世界長大的那個二十五歲的她,本質上其實都一樣。
她就是這麼一個人,無論是否立起尖刺,她都在試圖把自己包裹好,不去讓别人過于靠近。也在大多數的時間裡,遵守着自己莫名制定的規矩。雖然時不時在那道薄膜邊緣試探着,但就是不敢去邁出那一步,不敢主動去侵入别人的生活。
她學不會格蘭芬多們那樣熱情冒失的自來熟,又仿不來斯萊特林們那樣為了各自的利益而接受孤獨。她試圖像赫奇帕奇們一樣與自己和解享受平凡的生活,可她又放棄不了拉文克勞們天生各異的執着狂熱。
但平靜湖面下的波濤洶湧,有什麼用呢?
即使她的O.W.Ls得了八個O,她也依舊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優秀的巫師,她的這種時不時就冒出來的自我厭棄,讓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深深歎了口氣,艾斯黛拉意識到自己又開始那種叫人心煩的精神内耗了。但是可惜的是,她這會兒,實在沒人可以牢騷幾句,或是依靠一下。
艾斯黛拉帶着她那一腦子的胡思亂想,慢條斯理的從林子邊走回來,看着天邊的日暮顔色,想着明天她大約就又要離開這裡了,微微歎了口氣。由于這幾日附近似乎有人在外面走動,還有一兩次赫敏看到了人影。為了安全考慮,他們決定放過這條河裡的梭子魚,明天再換一個更隐蔽的地方安營紮寨。
另外,在經曆了不知道多少圈的十二小時換人戴挂墜盒的擊鼓傳花之後,艾斯黛拉在三天前精神内耗格外嚴重的晚上,無奈的和赫敏商量了下,希望她能不能暫且把它收起來幾天,想來問題也不會太大。看在這些日子暫時沒人打挂墜盒主意的份上,赫敏還是同意了這個請求,把挂墜盒暫時收進了她的手包裡。
這讓艾斯黛拉不由得松了口氣,哈利怎麼想的不知道,至少羅恩這幾天因為不用戴那個玩意兒,情緒也稍微好了些。更何況明天他們就又要換地方了。艾斯黛拉以為他們這次大約更是不會有什麼争吵了。但事情發展總不是那麼順利,她才走回帳篷,就又聽到了羅恩和哈利的争吵,似乎比平時還要厲害些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