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診不過片刻,王永安便朝她遞來一個古怪的眼神。
陸臨淵也注意到了府醫的糾結,眉毛當即一顫,聲線帶了些緊繃。莫不是被看出來了?
“王大夫可是發現了有何不妥?不妨大膽開口。”
王永安又是同阮绮華對視一眼,然後轉回看陸臨淵的目光也帶上了猶疑,他斟酌着開口道,“大人的脈象,确實有些古怪。”
“何出此言?”
“嘶,方才診脈之初,我确實探到了強勁有力,壯年男子的脈搏,大人雖稍有些過勞引起的疲憊,可是……”“王叔您有話可直說,陸大人為人溫和,必不會怪罪于你。”
李一彥在一旁幹幹看着,他的角度,瞪着眼也見不到王、阮二人的眼神交互,隻知道這位江南名醫,一下一下地吊人胃口,終于忍不住開口催促。
陸大人身子不好,靠宮裡那位搜羅來的天珍地寶才維持表面的強健,這事他是知道的。
“可是後半段的脈象卻如絲如縷,恕我才疏學淺,對後半段感知到的微弱脈象,暫且一知半解。”王永安的聲音中帶有羞愧和緊張,身為醫者,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局限,他擅醫,但一身醫術多為走診時的積累。此番脈象,看起來卻是……
“或許是我能力不夠,探脈不準。陸大人年紀輕輕,體魄正強盛,或許可以再探一次呢?”
“不必了。”
難不成真是陸臨淵裝柔弱,故意騙她?
阮绮華不動聲色地看着陸臨淵二人的反應。
對這樣的診斷,二人雖然都沒有明顯的表情,但她卻從陸臨淵的臉上莫名看出了如釋重負感。
不對,後半部分的微弱脈象,大概率不是誤診。陸臨淵确實是有意隐瞞自己身體的問題。
她在腦海中細細回想,雖說醫毒不分家,但學醫者多有長闆與短闆。
王永安便是典型的擅醫之人,常規的寒症發燒自是不必說,哪怕是疑難雜症,也有一試之力。
能讓他拿捏不定的。那就多半是中毒了。
但陸臨淵位高權重,自己武力高強,圍獵手到擒來,周身又有多名暗衛貼身保護,雖是身子單薄些,但她從未想過有被人下毒這種可能。
這頭阮绮華心中遊移不定,旁邊的陸臨淵卻語氣輕松地說道。
“王大夫醫術高明,本官确實身子還算可以,隻是最近天氣轉冷,顯得稍有虛弱。方才阮姑娘已經将你配的藥提了來,我服用之後,确實感到寒氣疏散了些。”
“方才後半段未有似無的微弱,興許是我昨夜恰好休息不佳,為城南的案子勞累了些。”
陸臨淵微微扯起嘴角,對李一彥露出一個笑來。
“李副使,你今日來應當也是為了城南的那個案子吧?”
李一彥知道自己若是再假裝看不懂,便要遭罰了。
他是多精的人,自然不可能接不住,此時流暢無比地順着話從懷中掏出信箋來,“是,大人,這是那邊回來的信。”
“阮姑娘,您看……今日的診斷是否就先到這裡?”
阮绮華此時被方才診脈的異象占滿了思緒,正準備尋個由頭回府,李一彥這樣一提,自是從善如流地應下來。
“那邊多謝大人今日的款待,不過,陸大人,可否稍微借一步說話?阿爹還有一物托我務必帶給您。”
“正好,我手頭也有一物,想要送給阮姑娘。一彥,你可先去書房等我片刻,我将阮姑娘送出府去。”
王永安見狀,知趣地向阮绮華行了禮,也先行告退。
四下無人,阮绮華終于将懷中的信封拿了出來。
薄薄的信封表面,上書幾個大字,阿爹特意囑咐她勿要偷看。
陸臨淵伸手接過,并未當她的面拆開,隻随意看一眼紙面,面上便出現了動容。
他将信封貼身收好後,當即朝阮绮華拱手,“信我已收到,還請姑娘替我轉告,多謝阮伯父出手相助,晚輩定将妥善處理。”
“陸某此處也有一物,想送給阮姑娘。”
說着,從袖中拿出一物來。
那圓筒狀物通體用玄鐵制成,小巧精緻,在光下泛着冷光。
“這是梅花袖箭,每次裝箭六支,如有需要,可連續發射。雖用玄鐵制造,但鍛造時我稍微改了幾處,應當是不算沉重,你可試試趁手否。”
冰涼的袖箭入手,阮绮華不禁感歎,确實輕巧,她不是未曾見過袖箭之類的防身物品,但阿爹花大價錢找工匠,為她量身打造的武器,也比不過此物精緻。
此物雖小,危急時刻卻有大作用。若是再碰到那日圍獵時的險境,想必她不會再那樣被動。
得了寶貝,她唇角止不住地上揚,連發絲都愈發明媚,沖陸臨淵道謝。“陸大人心靈手巧,此物我甚是喜愛,真是多謝大人了!”
“姑娘喜歡就好,陸家不似京中别的高門大戶,拿不出什麼值錢之物,此物能得姑娘青睐,是它的福分。”
“若姑娘不嫌棄,日後也可稱我名諱,喚我臨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