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确認那人已經走遠,她迅速将自己窩回稻草窩成的床鋪後方。雙手并用地摳向咽喉處的軟肉。
顧不得淩亂的發絲,直到雙手沾滿了污穢,腹中再次傳來空虛的感覺,她才雙膝一軟跌坐在地。
手心的紙條被她捏得發皺,她在心中暗罵,該死的賤人,不管你是誰,最好别騙我。
不然......她的咒罵被腹部傳來的如擂鼓的聲音打斷了。風寒的不适并沒有脫離她,強打起精神之後是更深的難受感。
疾病與饑餓同時纏繞着她,但一日隻有一頓飯,這處角落不再有人注意。
時間被拉得漫長,長時間的空腹讓她的腹中傳來絞痛,這對于本就虛弱的柳如霜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她隻能保持蜷縮的姿勢,企圖為自己汲取一絲溫暖。
半夢半醒間,日光換成了月光。
“吱呀——”極其輕微的一聲響,今日第三次,有人推開了木門下的蓋闆。
“誰......”終于來了?!
柳如霜費勁地睜開眼,愈發加重的發熱讓她的眼前變得模糊。她的視線裡,一截雪白如藕節的纖細手臂伸了進來。
女子?!
那人趴下身子,月光下,一張精緻的臉出現在洞口。“噓!”壓低的聲音及時制止了她即将發出的驚呼。
“怎麼會是你?你來做什麼!”若不是身體不适,柳如霜幾乎要整個人彈跳起來。
“驚訝麼?但我沒時間同你廢話,我來是要救你的。柳春明把你關在這裡,是要将你賣給老男人,就在兩日後。”阮绮華一面向周圍張望,一面低聲開口。
“什麼救我?你莫不是要害我。”柳如霜自然是不信的,上一次見面,她差點将對方一箭射死,或者讓野豬将她踩死。
結果如今,自己落魄了,她卻說要救自己?真當自己是餓傻了病昏了不成,這話說出去讓人笑掉大牙。
“不是白救,我要同你做個交易,如果你不答應,自然也可以拒絕。”
“那你要如何救我出去?你看得到,這裡四處被封死,除非你天生神力,徒手将門鎖打碎,不然,沒人”能從這裡出去。
後半句話,柳如霜的聲音愈發減弱。
有的,有人曾經從這間柴房出去過。很湊巧,她們二人就在為數不多知曉此事的人之中。
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柳如霜并不關心所謂的交易,沉默片刻,她又開口發問:
“你怎知道我爹要賣我?你有何證據!”
“我不需要證據,你已經相信了。”阮绮華意有所指地看向角落的一灘污穢。
“那男人對你有何心思,你應當已經有了知覺,這不必我多說。他一介端茶送水的小厮,能有什麼膽子堂而皇之地對你下手?”
“當然是在确認了你即将被柳大人賣出去以後,找準你被關住的最後時機,為自己謀一把福利。”
“你仔細想想,那小厮是不是府上最貼近你柳大人的人之一。”
的确,因為他的油嘴滑舌,見風使舵,雖然出身低賤,眼界不高,但多年下來,他已經成為了柳春明身邊貼身随侍的仆人。
柳春明與人議事時,他就守在門外。
偶爾柳春明同人應酬回來,甚至會與他簡單交流幾句。
兩日後......
想到阿娘那裡偶然說漏的口風,對于阮绮華的提議,柳如霜的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那麼你要從我這裡獲得什麼?你也能看到,我現在可以說是個廢人,你應當知道,想要拿我來要挾阿爹是沒有用的。”
“現如今,我的命,對他來說也許還比不上你的。”柳如霜頗有幾分自嘲。
“我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不,你先不用将話說得太早,一切等你出來可再商議。”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讓你從這間柴房裡先出來。”
“你不怕我出來以後就不再認你那什麼勞什子交易?”
“啧,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阮家世代經商,從不做賠本生意。”
“大不了你若是違約,我再将你送進這柴房裡。”
“你!”
“好了,别說話!”
門外的女子突然一個閃身離開。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月光下,一道搖搖晃晃的影子走近,這處破落的柴房,又迎來了今夜的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