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将近打春的二月,雖天寒地凍,但滿山谷已有春草冒頭的迹象,空氣靈透,呼吸神爽,天地間一片新意。
白雪已給華二治好了十指的傷,指甲是能再生的東西,過不多久他就會恢複正常。她自己的傷也慢慢療愈好了,隻不過短時間内不能再用紫陰雷。
這世間有三界:人界、靈界、仙界。
人界之人為凡人,毫無神通,短短數十載便經曆生老病死,頻入輪回。
靈界之人無父母,皆天生地養,有從蓮花中化生出,有從雲氣中化生,壽命千年,可飛天遁地,神通無窮,自由來往人界與靈界。
仙界乃至上之地,非有機緣,他界之人不得出入,此地清虛恢宏,浩劫無邊,法流廣大,仙界天人壽命無量億劫,神通如海,被靈界和人界衆生深深地豔羨着。
白雪乃是靈界之人,曾有一官職,乃是替靈界大能辦事的小靈官。
半月前,她因辦差過程中觊觎法寶風骊珠而被剝奪靈根,打下人界,如今隻是個凡人肉身。那日召喚的紫陰雷不過是她唯一帶下來保命的東西。
華二顯得憂心忡忡,滿臉關切地看她,“你的傷......怎麼樣?”
白雪道:“好多了。”
華二悄悄地側過眼眸打量她。春風綠樹,晴水漲滿,此人雖是女子,卻生得如男子一般,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英挺深邃,面色比其他女子黯淡些,眉毛上揚,濃濃的一筆,又雜亂又疏朗,眼窩、鼻梁都很深,唇亦豐滿。若她是個白面皮,一打眼望來必是個驚心動魄的美人,隻可惜稍是黯淡了些。
她的神情也很是淡漠,那種寡然華二從不曾在女子身上見過,難怪當初第一次見她來送藥時,會把她認成男子......
“你在看什麼?”白雪問。
“沒,沒什麼。姐姐,你似乎不大會打扮。”
白雪對此話題興趣不大,不予理睬。
華二又瞧她的裝束,穿的不是裙子,是男女都可的長衣,淺淺的月光一般的藍色,這顔色亦不襯她,倒把她襯的更黑了。頭發束得緊,做一高椎髻,末端用一寬幅黑發帶收緊,于顱後長長地懸空垂落下來。
華二暗想:“不通,不通,哪哪都不通,這麼黑,哪能再用黑發帶呢。”
二人走至溪水邊,白雪不避諱此人,直接在岩石上調息打坐,妄圖吸收此地靈氣。但苦熬許久,丹田仍無半分靈力波動。她的五條靈根确實是被剝離完全了。
“姐姐,你是仙人嗎?”華二問。
“不算是。”
“那,你是修仙之人?”
白雪睜開眼,“修仙之人?”
人界确實有修真之路,不過目前她未觸摸到。
不想再和這小子啰嗦,白雪睜開眼準備走人,華二卻亦步亦趨,“姐姐,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全名是什麼?”
“白雪。”
那小子咂摸了這名字好一陣,有些癡傻起來。白雪見他立于陽光下的模樣,目光清澈,已有幾分磊落的情狀,想來長大必是玉樹臨風,隻可惜出身不良。
“我要走了。你若想在世間尋得安穩,就耐心打磨你的觀石之術,不要迷信旁門左道,一步一個台階,走正道。”白雪拂袖欲離去。
“你别走!我不學觀石了,我想跟你學修仙!行嗎?”
白雪眉毛一動,“你跟不了我。”
她此去自是要證道修真,重返靈界。但帶上此子有弊無利,一則他沒有特殊價值,幫不了她,二則多一個人便多一個包袱,無益。
華二在後幾乎哭起來,他見白雪說走就要走,自己又追不上,哭得傷情。白雪也沒想到一個長得還算硬朗的男子竟能如此沒用。
華二最後問道:“别人都有名有字,我隻有名無字,求你給我取個字,好嗎?”
白雪停下來,知道人界有成年後取字的習俗,靈界倒是沒有的。
她見清川邊的水流潺潺緩緩,清波蕩漾,别具生趣,道:“憑流吧。華憑流。憑流而劃,此去灑脫,遇水得解。”話畢便乘舟去了,望見岸上的華二追出她好遠,擡袖抹淚,不知在傷情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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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僻靜客棧休整幾天,白雪心中仍動蕩着從未有過的情緒。
人界她之前來的不多,都是完了任務就走,也未深入了解過什麼凡人。
睡夢中,那華憑流的哭聲實在惱人,一會是他在長街上被揍的哭,一會是在他家裡他娘死了的哭,一會是追着自己的哭。白雪一下坐起來。
面龐發出勃然怒意,這爛賬,不能這麼算了。
翌日清晨,她出現在華承雁的府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