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一瓶不夠?......再喝一瓶。”又汩汩将第二瓶飲了。
這次靈氣更多了些,隻是仍如第一次,徒然經過而不停留。過于密集的靈氣無法固定在她的下丹田裡,反而造成氣息逆亂,四處奔走,有些沖上了十二重樓,頸後一陣劇痛,白雪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嘔出一大口血。
越試越焦慮,越焦慮越努力沖洗,結果便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嘔血,五髒都被逆氣盤踞,一聲聲的咳嗽似要把内髒都要吐出來。
“不行......不能再試了,再試就要癱瘓了!”白雪内心清楚。
可是喝了兩瓶上品靈液的她絕不能接受這種結局,她再一次開啟調息,全神貫注下丹田。
“白雪!你别打坐了!”南峰的文傳芳拍籠子,叫她停下。方才一次又一次的吐血早被她聽見了。
可是白雪依然不管不顧地調動意念,沖擊丹田。無數次後,仍是吐血而終,甚至一次比一次更糟糕。
-
群星閃耀,千裡月明,白雪一身破舊的藍衣,歪歪斜斜自一根老歪脖子松樹下跌坐下來。
白瓷質地的瓶身碰在一起叮咚作響,白雪的手微擺,随着晚風,寥落地丢入了窮極嶺外的夜空。
一向鎮靜的此人,突然放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白雪!”文傳芳皺眉。
白雪笑到極處,轉而抱住歪脖子松樹大哭不止。将一世的悲痛都在此哭了,其聲之傷情,凡有聞者皆落淚不止。
連上品靈液都修複不了......叫她如何,尋極品靈液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極品靈液!”
白雪狠狠地敲擊歪脖子老松,氣的狠了,站起來對着粗粝的樹皮狠狠咬下去,一口又一口,“極品靈液!”“極品靈液!”
她當空旋轉起來,在星河下跳舞,瘋瘋癫癫,又是笑又是哭,一會兒跳起來,一會兒又跑回來拿頭撞樹。窮極嶺所有人都被她的動靜吵醒了,一俱沉默地觀着她。
“看吧,我就說這是個瘋子。”
“不是曹滿真弟子麼?”
“是曹滿真弟子,瘋了就更不奇怪了。”
“她哭得好像一條狗。”
“唉,也許人人都會有件傷心事吧。”
白雪癫狂了半夜,最終隻歸坐在松樹下,鬓發亂了,歪斜的腦袋貼着涼涼的樹皮,冰涼的淚水流了一道又一道。
她的後路徹底沒有了,此後半生,約莫是要完蛋了。
法器沒有了。
入不了練氣期,甚至還不等走到亂葬崗磕頭蟲就已發了。
調用紫陰雷的代價太大,後邊的兩年都無法使用陰雷牌。
......
她勞碌了一大圈,卻仍不過是在原地踏步,甚至比原先還倒退許多。修仙的願望随着星河的隐去,晨曦的升起,似乎變得愈加缥缈了。也許自她被扔下吹台那天起,她就注定了隻能做一個凡人。
白雪倚着老歪脖子松樹,坐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知從哪個瞬息起,幾縷白發爬上了她的鬓角。再睜眼時,迎向朝陽,目光竟也蒼老了十歲。
“真可笑......在一座三級宗門裡修仙......修了五年,五年歸來......仍是凡人。”她又笑了起來。陽光下,眼角現出蒼涼的褶皺。
-
以現在這副身子,又沒有金紅鈴铛,沒有任何法器,白雪根本去不了亂葬崗。若畫符倒也行,可惜她不願畫了。
即便當一個駝子,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别呢?
白雪閉上眼,不再打坐,日日倚在老歪脖子松樹下,等待背變疼那一天的到來。
“姐姐......”這日,是被文傳芳的哭聲喚醒的。
聽見這聲音,白雪恍然,還以為她們還在木柴院,驚地坐起來,“傳芳,怎麼了?”
文傳芳頗是錯愕,站在南峰的籠子裡看她。
白雪慢慢回到現實,重新垂上眼睛,倚着樹。
“白雪,你的背怎麼這麼駝了?”文傳芳的聲音充滿驚吓。
白雪不欲搭理她,隻自顧自閉着眼,享受陽光。
-
窮極嶺上的日子,她把自己過得漸漸像一個真正的囚徒,每日和囚徒們一樣的作息、舉止,要麼在籠子裡曬太陽睡覺,要麼出了籠子來樹邊曬太陽睡覺。除此以外就是給文傳芳送飯。
有些複雜的符已不會畫了,儲物袋裡的符紙也被她用來飯後擦嘴擦完了。
某日,嫌天氣不好,背曬不足太陽,難受,白雪查點儲物袋裡的東西,發現有幾本厚重的道書。她高興地撕了,全部燃火取暖,還分了一點到文傳芳的籠子裡。
文傳芳有時罵她,有時哭她,白雪卻好像全都不當回事。紛紛揚揚的道書紙屑被她抛向天空,宛若看見群鶴飛舞,挾仙遨遊,白雪滿意地閉上眼,享受這種亘古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