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咎走了有一段時間了,白雪還伏在那海風之中哭。
謝堪也隻長長地跪在仙樂羅盤上,似雕塑般地不動彈。
衆人見了這一場面,亦是慢慢起身,竊竊私語。
想不到靈界的大靈官竟然如此縱容白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各般造作張口就來,那十級妖獸明明是他自己轟的,還都推到白雪頭上。他這上峰對她也算是格外照顧了。
衆人各有各的唏噓。卻見不隻是謝堪跪着,那邊的晏染、邱九官,也都僵着。
可能明天,也可能幾年後。她就要回靈界了。
淩亂的海風吹着各色衣着的人們,剛大戰過的象樞海到處是渾濁的血水,還有惡臭的屍體,不堪入目的肚腸。
王蒜早就趁亂跑了,雲以悟藍冰芨等人在收整隊伍,晏染邱九官卻一動不動地立在各自的海裡,凝望白雪這個方向。
衆人:“這禍水的命太好了!”
“聽那靈官的意思,很快她就能去靈界了。”
“凡人誰不得苦熬個幾百年上千年,才能到元嬰化神這一步,她今日竟一步登天了!”
“也不能這麼說,她本就是靈界之人,和我們不是一個道的。”
“到底是有福氣。唉,真是羨慕。”
......
王蒜應是跑回了萬妖之海裡,目前她是四大世家最大的心患,得再次鞏固萬妖之海封印,那雲以悟藍冰芨将邱九官晏染拉拉扯扯,總算拉去了封印大門前,各自開啟心訣。
四大世家經過這一仗,元氣大傷,遍地橫屍。沒有人再攔仙樂羅盤,那四個家主也在忙着封印陣法,無人看羅盤了。
白雪回到羅盤上面,冰涼的手搭在一直跪着的謝堪的脊背上。“君瑞,我們先回景靈宗。”
羅盤很快地飛了出去,飛得很平穩。這一路,再無波折了,處處好風景,前方所見皆是險峰麗水、麥浪稻林,平原開闊,海風輕柔。
羅盤很快飛到了古傳送陣。飛抵時,白雪立在風中,又向後一回望,這次是真的确定了,此處,她不會再來了。
三人并肩立着,默不作聲。白雪的淚水又掉了下來。不僅是這處不會來,這九州大地的每一處,她也很難再來了。
謝堪的背仍然僵直着,手輕撫着,感受得到脊椎骨的每一處悚然凸起。這些天他都無話,白雪也不知該如何同他做交代。也隻有先飛回中原再說。
“君瑞,我們站來傳送陣裡吧。”白雪牽着謝堪,看見他面目迷茫的死氣,連傳送都不知道了。紅了數日的眼眶又再次掉下大滴的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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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再一次回到中原九州,一路白雪在前分花拂柳,撥開雲霧,帶仙樂羅盤縱行在廣闊的天地間。
謝堪俱是沉默地坐在後方,一言不發。
景靈宗山門。
“掌門回來了!”“掌門!”“他們回來了!”
一大堆人歡笑着擁來。裴寂等人率先回來,一直在擔憂象樞海的情勢,現今看謝堪幾人終于順利回來了,皆是不勝欣喜。
裴寂蕭顔禮高興地擠過來,“師父!你現在是天下戰力的佼佼者了!以後我們景靈宗一定更加光大!”“師父,那四大世家怎麼樣了?是不是被你殺了?”“師父,華師兄上個月又發現了一條上品靈礦,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去采?!”
謝堪跌落地面,竟似剛回過神來一般,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看了一眼歡喜雀躍的人群,扶住白雪,傾了下去。
“師父!”“掌門!”“君瑞!”
幾個男弟子托着他速速地往寝宮奔。白雪撫在一側,一邊奔,一面望着他空洞的眼神涕淚橫流。
謝堪顫巍巍地伸出十指嶙峋的手,冰涼極了,“......不要走。”
白雪連連用衣袖擦拭眼淚,“不走,我不走。”
謝堪得了好回答,可他看上去依然不開心,兩眼仿若一雙空空的灰洞,直挺挺地注視着上方的無盡蒼穹。蓦地,劇烈咳嗽了起來,全身穴位也大跳。
衆人驚慌,蕭顔禮崩潰地,“不好!師父的靈氣反撲了!快送他去藥廬療傷!”
白雪也恐懼地喊叫起來,狀若瘋狂,連連扶在謝堪身邊。
最後用力地望一眼白雪,這憔悴許久的男子不願閉眼,卻由不得他,還是緩緩地阖上了雙眼。擔架被衆多弟子齊齊擡往山谷清溪邊的藥廬,那裡有一位專事療傷導引靈氣的長老,環境也清幽,适宜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