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後，路上人煙也多了起來。

百姓們畏妖殺人，且妖不喜陽光，基本都在夜間活動，一到太陽落山，稍微住得偏僻點的人家就緊閉門戶不出了。

“再走幾裡就是白陳鎮了，這鎮子雖小，但位處交通彙集之地，市井繁盛，等下便可以吃東西了。”童蕪低下頭，對矮了他兩頭的阿黃說道。

“确實該好好補補，咱們阿黃就是從小沒吃啥好東西才長得這麼瘦弱。”妖七拍了拍阿黃的頭，這個角度十分順手。

“……滾。”阿黃半天憋出一個字，還被街上熱鬧的吆喝聲給蓋過去了。

妖七找了個機會，悄悄附在阿黃耳邊：“别氣了我的姑奶奶，你想吃啥我都給你買，一個月内你想幹什麼我都依你，行不行？隻要不說出我原來那個破名字啊，咋辦都行。”

阿黃思索了下，覺得這買賣很合算，便答應了，

三人剛巧路過一個燒餅鋪子，便一人買了一張五花肉燒餅吃。

三人都是從黎明開始趕路趕到快到中午，也沒吃什麼墊肚子，一口下去，童蕪還稍微維持着點吃相，另外兩人可以說是餓狗巡街一般，風卷雲殘吃了個幹淨。

倆人吃完後也不說話，摸摸幹癟的荷包，眼巴巴地繼續盯着童蕪手裡剩下的半張燒餅。

“……老闆，再來六張。”童蕪馬上豪爽給錢，老闆喜上眉梢謝過後開始揉餅。

“童蕪小兄弟真是太客氣了，還請我們再來兩張。”妖七眉開眼笑。

“不，是一人三張。都是給你們買的。”

“啊哈哈哈，童蕪兄不愧是正道之光，獵妖的未來之星啊！”妖七一高興起來就滿嘴順溜話，一套又一套的。

誰料燒餅老闆聽了他們對話後臉色一變，質問道：“你們是獵妖人？這餅我不賣了，快滾。”說着便把剛剛千恩萬謝收下的銅錢擲了出去。

妖七和阿黃倒也還好，隻是童蕪好歹也算個血脈正統的獵妖人，當衆遭此羞辱實在過意不去。

妖七先是忙把散落一地的銅錢撿起來，阿黃急聲斥責：“你……你你這是什麼話，沒有獵妖人，你們被妖吃了也無所謂嗎？”

“獵妖人？占了一個人字我都嫌晦氣！”誰料燒餅老闆更加理直氣壯，嗓門也越發大起來，“誰不知道現在獵妖人跟鄰國勾結叛國？還有的直接驅使妖來傷人害人，良心比狗還不如的東西，也配吃我家燒餅！”

童蕪不發一言，隻是默然站在原地。

“我要是你，就不會明知獵妖人捏死自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時，還在這跳腳挑釁。”妖七一邊把收集來的銅币仔細裝進童蕪腰間的荷包，一邊微側過臉陰恻恻地盯着老闆說完這句話。

“你……你這話是想殺了我嗎？！來啊！光天化日下還敢殺人了！”

燒餅老闆的吵嚷已經吸引來街上不少人的目光，童蕪拉了拉妖七的袖子，用眼神示意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走了阿黃，咱不吃狗嘴噴出來的燒餅，吃大餐去！”妖七全然不顧快氣撅過去的燒餅老闆，一手摟住阿黃的肩膀、一手拉着童蕪的手，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

街上的人看見他們三個這樣螃蟹一般橫行，紛紛側目讓道。

這鎮子雖小，好在商賈店鋪繁多，往來人煙密集，他們走了三四條街後，就感受不到身後那些刺背的目光了。

“這賣燒餅的真是不分好歹，一棒子打死獵……所有人。”妖七謹慎地看了看周圍，馬上改口，以免再惹是非。

“他或許也有他的苦衷。”童蕪從剛才開始一直沒說話，一開口便是歎氣，“不光是整個獵妖圈子，連跟我同輩的獵妖人中也多有敗類。那位燒餅老人也許是遇到什麼事情，才對獵妖人都深惡痛絕。”

“對事不對人，”妖七話說得幹脆，“因為一個人否定了群體裡其他所有人，非蠢即壞。”

童蕪聽了這話，似有感動：“妖七兄，你平常總是輕嘴薄舌，說到正事上真是一針見血。”

“……什麼輕嘴薄舌？還不是我這個妹妹，笨嘴拙舌，得我這個哥哥來給他找補。”

“我不是妹妹，是姐姐。”阿黃忽然不結巴了，認真地說道。顯然是早有預謀。

妖七剛想反駁，看到阿黃的眼神時忽然想道了剛才答應她的事……原來在這等着他呢。

隻得打碎牙往肚裡咽：“是，她是我姐姐。因為發育不良個頭太矮，外面人都以為她是我妹妹，日子久了我也搞混了。”

童蕪正色道：“輩分都記錯了可不是小事，妖七兄大抵是在那客棧裡沒日沒夜操勞，腦子也糊塗了。在我們家，喊錯了輩分可是要被斬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