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對着火光,仔細轉着刀片瞧,點點頭:“這刀片洗得幹淨。”說罷便開始往刀片上擦藥準備屠妖。
劉三馬得了肯定,心情也不錯起來,便順道遛去小六身邊拍拍肩膀鼓勵他:“聽見沒?李.大師傅都誇你刀片洗得幹淨,今日洗刀片,明日上案台啊。”
小六戴着麻雀面具,本就悶得慌,被劉三馬這種整日剁骨剁餡手下不收勁的人冷不丁一拍,差點沒緩過氣來。
劉三馬說完便走了,湊去李二牛身邊看他給刀上藥,在旁觀摩學習。
終于,上藥完畢。李二牛的大拇指和中指捏着刀片中間微凸的部分,走向了妖籠。
來了。小六藏在面具後那對又黑又亮的眼睛噌地被點亮一般,滿懷期待地看着李二牛的背影。
李師傅之所以能成為後廚裡的一把手,靠的就是這手宰妖絕技。
他步步走向鐵籠,籠中妖見有人類靠近,張牙舞爪龇牙的都有,敵意盡顯。
殺妖,不能露兇器。否則一旦被妖察覺自己已是窮途末路,恐懼和憎恨便會讓他們從内分泌毒液,自毀血肉肌理,隻給人類留下一個空殼子。
李師傅臉上挂着大鼻子牛的面具,與他清瘦的身材極不成正比,甚至略顯滑稽。
籠中妖看着這麼一個牛頭人走近,兇狠之餘多了幾分疑惑。
今天第一隻宰殺的妖,是月狼。
月狼通體烏黑發亮,耳朵處有月牙狀的缺口,瞳仁全黃,似黑夜懸月,因而得名。
光是多看月狼一眼,小六就得腿軟。月狼全黃的瞳仁讓人捉摸不透,偏偏每次都與它對視上,看着狼眼裡的冷光和無焦點的注視,小六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沖出鐵籠将自己斷腿折腰。
走到籠前,李師傅先用左手在籠子前晃了一下。小六眼睛清亮,看得清清楚楚,李師傅的袖口飄出了些許粉末。
這些粉末極細,不是眼神極好的人根本看不清楚。
這些粉末被月狼呼吸進去後,四肢就開始有些軟了,上眼皮也一下下挨着下眼睑,大有困倦狀。
但那雙狼眼每次一睜開,其中的銳利依然不減。
李二牛也不在意月狼的狀态,右手兩個指頭捏着的刀片藏于掌心,掩飾得絲毫不漏。
他不經意的擡起右手,仿佛是想給頭皮抓癢。擡到一半,手中寒光一閃如利刃出鞘。
而當他的手擡至耳邊時,手中的刀片邊緣皆已染上墨黑。
而月狼似乎困倦到了極點,四肢軟軟地趴卧在地上,狼頭耷拉在腿上,從此一動不動。
月狼倒下後,李二牛在籠前站了兩分鐘,确保其已徹底死亡,又走向了下一個籠子。
這行雲流水又波瀾不驚的過程,被小六盡收眼底。
擡手之間,便已完成刀片的擲出收回,小六看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太厲害了,他以後也要成為這樣的掌勺!
由于過于沉浸,他絲毫沒注意到洞穴中陰暗角落處此時發出的細微動靜。
與此同時,劉三馬走了過來,又開始說教:“李師傅這手藝絕吧?這可不是你劈柴時看看就能學會的,人家是獨門秘技,手上的功夫,根本不怕瞧。”
小六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準備繼續劈柴,忽然感到一道冷冷的視線投在他身上。
他一擡頭,就看見正對面鐵籠裡關押着的白耳猿,此刻勾攀着籠栅欄,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白耳猿的臉本就長得像人,嘴角弧度古怪,盯着人時不同于其他妖單純的威懾殺意,更多了幾分類人的狡黠詭詐。
即使小六已入後廚幾個月,看過的妖沒有八十也有一百種,還是被白耳猿的笑容對得心裡發毛。
他趕緊低下頭,繼續砍他的柴火。劉師傅說得對,看是看不出名堂的,做了才能有進步。
小六的視線被面具遮擋了些角度。他殊不知,黑暗處,還有一雙眼睛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