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秒之内，無數念頭在妖七賽後剛松弛下來的大腦中緊急運轉着。

“放輕松。我不是真身。”夢寐神妖又打了個哈欠，一副困倦樣。

“不是真身…？那你是分-身？”妖七疑惑道。

夢寐神妖閉着眼嗤笑：“也算吧。”

“那你為什麼可以出來了？”

看妖七這副戰戰兢兢不敢坐下的樣子，夢寐神妖半睜開眼、眸色幽微：“真正的夢寐神妖因為你之前過度透支靈力已經死了，我是他的鬼魂。”

聽了這話，妖七忽然放松下來。走到桌邊坐下，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房間裡的水都是每天有專人替換的，是從附近山林裡引來的泉水，清冽解渴，喝完一杯後果然心緒安甯不少，妖七打算再來一杯。

“喂？你是吓傻了嗎？為什麼不理我？”這下輪到夢寐神妖坐立不安了，他甚至從床上飄起來，不停繞着妖七的左右。

“玩夠了沒？玩夠了就好好說話。”妖七喝完第二杯水後才說道。

“真沒意思。都不配合我。”夢寐神妖不高興地一屁股坐到桌上，妖七這才發現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之前由于他本身色彩過于奪目都沒發現。

“像你這種妖，臨死前不拉上我墊背、安安分分地死了，成了鬼魂還好好跟我說話，這才是最不可思議的。我甯願相信你已經找到脫離我的辦法了。”

妖七說着，想用手指戳戳看夢寐神妖的衣角邊緣，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擡起手卻發現，自己的左手手心與夢寐神妖身體之間連着一根極細的半透明線。

“啊，真沒意思。你年紀輕輕卻滿腹心機，老氣橫秋的，一點都不好玩。”夢寐神妖作為活得太久的妖，看着面前這個年齡不足自己百中之一的小鬼一臉淡定樣，些許不爽。

妖七擡手扯了扯手心的線：“這是什麼？”

剛陷入低氣壓的夢寐神妖一看妖七有不解之處，又神氣了起來：“你不知道啊？要不要猜一猜。”

看着夢寐神妖身上的毛發羽毛一會低沉下垂、貼緊身子，一會又神氣萬分、高昂半揚，妖七心内不禁暗笑，這個神妖在某種程度上還挺好懂的。以前在夢中是他的地盤，而他具現化後更有了實感，情緒的體現也更明顯了。

妖七略微想了一想，便道：“是不是和我學會控靈有關？”

“答對了。”

夢寐神妖飄到半空中，自如地到處遊逛：“我真是等死了，你到現在才學會控靈，我的本體也終于能通過這種形式折射到外界，可以透透氣。”

妖七沒憋住：“妖也需要透氣？”更何況是這種能以奇特形态寄居在人體内的妖。

“呵，别以為隻有你們人類有七情六欲，我們妖也有精神上的追求。”夢寐神妖不滿說道，想拔掉妖七頭上翹起的幾根頭發，手卻無法觸碰到、直接穿發而過。

“所以你現在的樣子，其實是你靈力的一部分？”

“對。”夢寐神妖讪讪地收回手道。

“除了我以外，還有别人能看到你這個樣子嗎？”

“你可以試試。”夢寐神妖狡黠一笑。

算了，還是别試了。妖七暗忖道，既然是靈力的表現，估計别人也是能看到的。

“你以後别亂出來，要是被人看到了，會惹出大亂子來的。要是傳到參域耳朵裡或者直接被他看到，我倆都有危險。”妖七看了眼坐在凳子上的夢寐神妖，他既然無法接觸到實體，那豈不是相當于在蹲着？

“你以為我想出來啊？現在可是我的休息時間。”夢寐神妖用靈力托舉起桌子上的一些點心碎屑，好奇地看着。

“我本來想等晚上再出來透氣的，但感到靈力通口一陣松懈，就出來看看。”

“怪不得，我剛剛也覺得身體内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原來是你。”妖七說道。還好剛剛及時趕走了阿黃和童蕪。

“我說，你學會控靈後能不能好好練練，你現在這樣，控制力如此松懈，修煉的大半靈力都外洩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拉的比吃的還多，長此以往這可不行。”夢寐神妖将點心碎屑彈向妖七，妖七沒有偏頭躲過，任由點心碎屑沾在發梢。

拉的比吃的還多……這話原本是他說阿黃的，沒想到被夢寐神妖聽了學了去。

“那童蕪哥哥們的靈力屏障，也是靈力的外洩嗎？”

夢寐神妖又打了個哈欠：“他們那種可跟你不一樣。那時有意識的洩靈，不管是靈力的量還是保護的範圍，都是經過精心控制的。哪像你現在，就像天上的鳥，不看時間地方地随吃随拉。”

“好了好了。我會想辦法好好練的。”妖七一臉黑線。他怎麼學了那麼多吃吃拉拉的俏皮話？

“那我現在先試着把你收回體内。”

“好啊。弄快點，我也想睡覺了。”夢寐神妖趴在桌上，枕手看向妖七。

妖七将左手對準夢寐神妖，閉上眼，重溫當初學會控靈的感受。

漸漸地，他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動，體溫也随之升高，他仿佛能感受到體内每根筋脈的律動，靈力便在其中有條不紊地運行。

尋找與放出相反的感覺……空中的靈力找對了管道，随着那根聯結二者的細線緩緩回收，夢寐神妖的外形被拆解分散為無數根細絲，在空中折射反射着璀璨光芒，如浮空遊魚，溯流而歸，一一折返，通過手心回到體内。

“呼。”妖七睜開了眼，眼前空空如也，再無夢寐神妖的蹤迹。

“累死了，睡覺。”妖七自言自語道，一頭紮到枕頭上，很快就被困意席卷睡着了。一覺黑甜，夢寐神妖也罕見地沒有到夢中找他。

他體内的某處。

“他竟然真的把我收回來了。”夢寐神妖若有所思。

“這可是常人要練上幾個月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