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看上去年歲也不大,衣物考究,但往那邊一站,從頭到尾順下來,總覺得和旁邊站的四位差了點什麼。若說是富貴氣派,這人身上帶的玉飾都是成套的,水種透亮生暈,外行人看了也知價值不菲,但…差點意思。
又過了一會兒,見滿菱還沒出來,一群人便先移步到旁邊的廊下,吹着穿堂風,品着仆人奉上的膩白荔枝,都是去核紮好簽子的,吃起來不停手。
妖七和童蕪沾光,也分到兩盤吃了起來。
吃了兩個後,妖七忽然停嘴,紮起一個荔枝的手停在半空。
“怎麼了?”童蕪問道。總不會是噎到了吧?
纖白半透的果肉在廊邊碎葉陽光下析得凍嫩,被咬了半口的切面飽盈着汁水,險要滴落。看着如此讓人食欲大開的景象,妖七半晌才開口:
“…我想起來了,小白。”
自他受傷來到這裡之後,竟是現在才想起小白!也不知道它現在在哪裡,不會已經被擡入後廚了吧?不,不可能,它一不能油炸鱗片,二肉又堅硬難嚼,除非沒别的食物了,怎樣也輪不到它先被開刀……
童蕪也是現在才想起白鱗巨蜥妖。妖七與他的妖寵自第二關後就沒見過面,而他自己的蒙苔龜也是一直被裝在水箱裡,随着其他行李一塊被運回家中,此刻正在他院子裡的水塘青苔石上悠閑過活呢。
像小白這麼大的妖,确實不好打包。妖七心虛地吃進剩下半個荔枝,問道:“認主了的妖,離開主人會怎樣?”
“這,應該沒事吧。按照小白的實力,哪怕是在荒山野嶺生存下來也不成問題。”童蕪勸慰道,接着便向妖七講了決賽那隻章魚妖是自家二位哥哥妖寵的事,收服後一直沒管過,直接熏制成幹貨、留存一口氣放在自家的倉庫裡。為了這事,這幾天家裡的倉庫都被打開翻檢了一遍,就怕又有什麼髒東西。
順帶着,也翻出了院子裡這許多的料子,裁剪成樣衣,以供挑選。
聽了這話,妖七略略放心。他自知自己絕不算個好主人,小白若是就此離了他想獨自生活,他也沒臉要它回來。至于那顆保存了它的血液與自己靈力的念珠,自己會好好保存的。畢竟念珠如果不是主人自願解除而是受外力破碎的話,妖寵輕則斷肢裂體,重則一命嗚呼。
夫人們則一邊享用水荔,一邊讓下人們端來更多的衣物布料、钗環步搖來挑揀。五個家族的主母,今日到場了四個,世家之間聯姻娶親,不論是哪家,平常有什麼過節,遇到這種喜事,都會放下昔日龃龉,親親熱熱地出謀劃策。
自然,若隻是滿家的一個小姐嫁人,也犯不着出動這麼多人。更重要的是接任家主的日子。
按理說,滿妙倒也不急于現在就傳任,雖說她也是三十七八的人了,比起童夫人來卻也差不到哪去,倒不如更因雙喜臨門讓過分白皙的臉上添了幾分紅潤。同樣是家主,卻全然不似童律那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看着滿妙笑意盛眼地拈起盤上的镯環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連内扣的紋理都要細細撫摸過去質地,早已無了剛出來時的銳氣逼人,怎麼瞧,都隻是個為女兒大喜之日由衷喜悅的母親。
元谷出來見到廊上坐了一溜人,一時氣息不足地咳嗽了下,吸引了衆人視線。
“元谷,菱兒呢?”滿妙眼角眉梢笑意還未退去,和藹問道。
“小姐試了衣服,說不大好看,讓我拿出來了。”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誰料滿妙的臉立刻變了。從妖七的視角看去,她嘴角還沒壓下去,眼睛卻是實實在在沒了笑意。
“你讓她出來和我回話。”滿妙道。
一聽這語氣,元谷便知道要壞事,氣便弱了半截。剛剛拿進去的衣服是她們挑了一個時辰才選出的,夫人似乎很喜歡,看到第一眼便讓小姐拿進去試。隻是,那衣服明顯不是小姐喜歡的類型。
不過小姐素來順從夫人意思,鮮有抗議,這又是小姐的終身大事,夫人應該也是知道這點,所以現在還沒發火。想到這,元谷馬上強提着精神又說了一句:“夫人,小……”
話音未落,元谷右臉上便幹脆熱辣地挨了個耳刮,半邊頭發都被打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