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他是從頭開始練的。”
童蕪口中輕描淡寫的“發燒”,竟然是這樣一場大病……妖七腦海裡閃過之前陸矗在巨樹下掐住童蕪時說的那一番話,以及童蕪對他闡述的童年五人一同練習的場景……
他就說,童蕪并非天性愚鈍之人,童藤童蘿長他兩歲,童蘇長他四歲,雖有年齡差,但也絕不至于被陸矗這種人诟病打娘胎裡帶來的天資不夠。
那麼隻剩下一個問題了——
“童蕪那時怎麼會生這麼嚴重的病?我看他身體底子挺好的啊,不像會無故染疾的人。”
“好像一開始隻是小病。”
“都沒什麼征兆。”
“我們也都沒放在心上。”
“本來是想喝李大夫的藥。”
“結果李大夫忽然走了。”
“出症狀時他已經高燒了。”
“李大夫?他那時候就在你們家了嗎?我還以為他和你們大哥是後來認識的。”妖七捕捉到關鍵詞。
“啊,是的。”
“但不是那個李大夫。”
“我們說的李大夫是個女的。”
“不過那個李大夫有個男徒弟。”
“若是換算年紀,應該和這個李大夫差不多。”
童藤童蘿的話奇繞無比,妖七梳理了下才反應過來。
而童藤童蘿還在繼續:
“但我倆總覺得。”
“這個李大夫。”
“和當年那個李大夫有關系。”
“有空得問問大哥。”
妖七抓緊他倆對話的空隙趕緊插嘴:“名字一對不就知道了嗎?現道大夫和當年那個李大夫的徒弟是同名嗎?”
誰料童藤童蘿都露出奇怪的表情:“現道大夫是誰?”
妖七更是莫名其妙:“就是你們大哥的朋友,現在住在他院裡的李大夫啊。”
“原來他叫這個名啊。”
“第一次聽說。”
“當年那個李大夫叫什麼來着?怎麼這麼多姓李的。”
“好像叫蜜蜂。我也覺得。”
說着說着,童藤童蘿又陷入無止盡的思維接龍,話題越跑越偏。
妖七卻在原地站定,穿過童藤和童蘿的身側空隙,投到正和關清之對練的童蕪臉上。
童蕪劉海有些長了。隻露出小半張側臉,抿着嘴,看不清眼睛。
他的腦海開始出現無數片段的漂浮、懸空和組合。
他第一次和李現道見面時。
“在下李現道。”李現道不多寒暄,拱手自我介紹道。
他問起童蕪,關于李現道的來曆。
“他的眼睛,似乎是一出生就這樣的……我初次見他時是大哥受了重傷,他來到我家醫治,當時我也吓了一大跳,以為他并非真盲……”
童蕪尚且可以用失憶來解釋。童藤童蘿被他問了那麼多問題,而他倆到最後也隻是懷疑,李現道與當年那位李大夫有别的關系。卻從來沒有想過,李現道就是當年李大夫的徒弟。
童蕪不會想到元谷是圓子,不光是因為這兩個人物在他記憶裡因年歲變化容貌不同,更因為二者性别根本不同。
那李現道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不可能是當年那個“小李大夫”?明明性别年歲都對得上,且童藤童蘿與李現道多年未見,真的能憑好幾年前的一面之緣就斷定這二者絕非一人嗎?
李現道身上,有什麼完全不可能與其他人物重疊弄混的特征?
這時,童蕪忽然被關清之小小“暗算”了下,水流被無形的空氣牆彈了回來,前面頭發被打濕成一绺一绺的,露出了無奈的眼神。
不知是否是妖七盯着他看了太久,他忽然有所察覺,偏頭正好與之對視,瞳眸含着溫潤的疑惑。
李現道每次一被人盯太久,也會像這樣有所感般,直直朝目光來源處盯回去。
大家都以為,行動如常人般的盲人,應該是自出生起就适應了黑暗,才能行動如此自便。
特别是,如果是有雙漂亮眼睛的人,大家也幾乎不會覺得其失明後能自如生活,大抵都會想象其失去視力後跌跌撞撞的無措模樣。
更何況,失明不是失色。無色的眼珠,即使在盲人中也是相當罕見的。
李現道醫術了得,想必也是有個醫術高超的師父悉心教導過的。
童蕪喝的那碗藥裡,可真是凝聚着不少人的心血技藝啊。
妖七頭頂忽然挨了一下啪嗒。
“休息結束。練功。”參域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好嘛。”妖七撓了撓頭,轉頭打了個哈欠,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