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鋼盔蛇是給誰獵了?”
“還能有誰?這種活兒,不都是那位包圓了。”
“嚯,他也是真的不嫌累。蛇妖這種東西最狡猾陰毒,長得還惡心,紮堆爬,我看見那一坨坨的就發寒毛。沒想到還真有人搶着幹。”
“人家好這口,你能說什麼?”
“要我說,我們這個圈子,怪人也真是夠多的。”
“人各有好嘛。诶诶,新的告示貼出來了!”
“我看看……怎麼不是獵妖,是找人啊?”
“咱們這地方,不就是什麼都有什麼都接?找個人有什麼稀奇的,多的是找被搶了獵物報仇的,或者是找失散同伴的,要麼就是找新同伴補缺的。上次我還看見有找道士的呢!”
“找道士??道士和我們這行有什麼關系?”
“我也是這麼說的。結果開出的懸金真是高,不少人都想賺這筆錢,結果就是這麼一個小道士,幾百個人找了小兩個月了還沒找出來。不信你看,喏,告示還貼着沒被撕呢。不說了,看看這次是找的哪路神仙……我認不得幾個字,你趕緊給念念。”
“行。誠招能人賢士,尋一紅衣男子。該男子常年喜着紅衣,腰際佩雙刀,口舌輕薄,脾性粗烈。若有人見其蹤迹,懇請留言告知總彙領酬;若見罪于諸位,煩請不要高擡貴手,教訓即可。初。”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人是要找這個紅衣男抓起來打一頓吧。估計是尋仇的告示,我跟你說,可千萬别攬這種活兒,幹得好了,至少得罪一邊;出意外了,兩邊都得得罪,到時候被追殺的就是咱們了。”
“對對,說得是。我們看下一張吧,你念。”
“尋一冷面小哥。外貌特點:俊,非常俊。身高:不能算高,但不能說矮。衣着:胸前有一枚刺繡,有時沒有。提供線索者需驗真,否則一律當作騙子打發。”
“咱們這是不是該提高下準入标準?怎麼什麼傻貨都能發告示!”
“那沒辦法,人家交了押金,就能上這個懸金牆。今天咱們不會遇不見合适的活了吧?”
“不至于吧……你看,又有新的告示了!”
“我看看。尋找失散多年的王子……得,咱還是走吧。我真他媽納悶了,今天就沒一個正常懸金是吧。呸。”
“你不再看看了?”
“不看了!有這功夫還是多去打幾隻小妖來賣,好歹能抵今天的飯錢。”
“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去!”
紛沓的腳步聲和匆忙的身形帶起一陣風,将布告欄角落裡的一張告示給帶得飄忽到空中,慢悠悠地左右搖擺,墜落地面前,又被一隻指骨分明的手給攔截住。
修長的骨節彎曲夾住發脆的紙張邊緣,薄韌的油紙邊角鋒利如刃,不時摩擦過中指和小指上冷硬的指環,發出尖銳擦聲。
這張告示,也是張尋人啟事。文字簡潔,内容直接,是尋仇的。落款是三年前。
這張告示酬金并沒有高到令人眼前一亮,描述也含糊,一看就是難做的活。而告示牆上,沒有順利達成的委托會一直留在牆上,隻要預留的上牆費足夠扣除即可,到期了也可續費。
看着看着,手指的主人有些興味起來了,指尖慢慢敲打着紙張的背面,目光則擡起從右往左掃視起那三張剛剛被一一念過的告示。
“老大!我找到跟蛇妖有關的委托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從另一面告示牆下響起,一個滿頭小卷毛的小個子從人堆裡跳起,遙遙招手呼喚着。
“嗯?我在。馬上來。”
比起小卷毛的少年脆聲,回應他的是一道被拉長的青年慵懶聲調。
與此同時,三道“嘶嘶”的紙背脫膠分離聲響起。剛被新告示蓋住的底下舊告示重又見天日。
小卷毛一颠一颠,見自家老大還有幾步路才能走到這邊,便蹦着高想先摘下那張自己盯上的告示。
然而這告示牆高三米有餘,才一米五出頭的小卷毛顯然無法夠到貼在中上部的告示,手指尖隻能蹭着下部的紙邊,抓撓一下就又掉下去了。
而他所在的告示牆是每日人流量最大的那堵,這一蹦一跳的動作幅度,引來周邊不少人側目。
他連蹦十幾下後,後面有人嫌他動靜大又擋視線,竟直接拿手按住他的頭:“小毛頭蹿什麼蹿,個子矮還想撕告示,再回去練幾年!”
說罷,那人就用五指抓住下面被壓扁的那一腦殼蓬軟,想連毛帶人拖行扔到身後。
然而他還沒動手開始拖,手下就嗡嗡傳感,一陣尖叫從手掌底炸開來:“我的頭發啊啊啊啊啊!!!”
還未變聲的少年聲音嘹亮脆尖,跟個鑽子一樣直旋入周圍人的太陽穴裡,讓人頭皮發麻腳趾扣緊耳膜顫抖。
“要吵死人?!”抓住小卷毛的那隻手越發用力,恨不得連根拔出那一頭雜毛,狠狠往地上掼去,撞到這道令人極度不快的尖叫停止為止。
那人剛要往地上扔,手腕便忽觸冰涼堅硬。還未來得及看清被纏上了什麼,手臂筋脈便忽然一陣痛麻,原本緊攫着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被迫松開。
周圍人忽然不約而同地散開。原本熙熙攘攘的告示牆前,被圈出了一小塊空地。
空地之上,是捂着頭嚎哭、四處亂蹦的卷毛頭,而剛抵達他身邊的短發男子正用力一扯,鎖鍊嘩啦,甩得鍊中人全身跟着被過度翻轉的手臂、在空中被翻了整整一圈,随即沉重倒在地上,像條破麻袋。
“我的頭發嗚嗚,我的頭發啊嗚嗚嗚——”卷毛頭拿着小短手捂着頭,臉上涕泗橫流。男子見了也不出言安慰,左手依舊牽狗般牽着地上的男子,右手一擡,牆上的告示便在靈力牽引下滑入手心。
“獵三頭蛇啊,是有點意思。”男子右手夾着告示,順勢手掌托腮、手指摩挲着自己右耳耳骨上的銀夾作思考狀,腳底下又傳來一聲痛哼。
“就是這出沒範圍太廣了點,沒條狗先替我們去嗅一嗅,還真是難辦。”
說完,他笑眯眯地蹲下來,将告示轉了個面,手指牽引的鎖鍊馬上纏拉着地上的人,扯着那人的額發擡起頭來。
“這位仁兄有興趣替我們隊伍當狗嗎?能咬蛇的那種。”
那人臉被摔得鼻青臉腫,又紅又紫,剛要搖頭說不,舌頭一動,卻抵出來顆牙齒,話也說不完全,隻聽見斷斷續續的“嗚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