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清之蘇醒了。
不醒還好,一醒,他就想起昏迷前的糟心事。
他急忙撐起身子一看,房間内果然空空如也,一點人氣都沒有。他一拍額頭,無意義嚎叫着又跌落回被窩之中。
這倆傻貨果然去了。
清坊的任務,别的不說,錢給得大方到讓拿錢的人都會不好意思。真要是什麼輕松好幹的活,還能輪到這兩個撿漏嗎?此去必是兇多吉少了,搞不好還很可能是别人看上了他倆的身子,特意下了套讓他們往裡鑽。
果然是養在深山裡的大少爺,對外面世道的險惡程度完全沒有充分認識啊。
關清之在被窩裡哼哼唧唧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先起來。不管童藤童蘿之後如何,總得有個活人給他們收屍。
不知是否是氣昏後讓身體得到充分休息的緣故,關清之現在神清氣爽。他決定先吃點東西。
根據對房間内陳設的觀察,他判斷出這裡應該是慶樓,清坊名下那家名字很像不法之地的酒樓。
他也是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每開一家店都必要取“清”的諧音。統共就那麼幾個字,取來取去也是一股子風塵窯子味,海裡的王八以為上岸了就沒鹹腥味了嗎?做夢。
關清之邊束腰穿着衣服,邊在内心激情謾罵。他今天選了白底朱紋的腰封,正好配他紅底鑲玉白滾邊的外袍。
臨出門前,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戴上遮掩半面的面紗。雖然這裡隻是最外圍的酒樓的産業,核心人物都不在這裡,但要是被發現了還是很棘手的。現在隻有他一個人,要是出什麼事了還真不好辦。
收拾完畢,精神出門。
他推開門,就剛好遇見一個男人正從房門前路過。男人看見他忽然打開門出來,作驚吓狀。
關清之當即不爽。這是什麼反應?遇到他是這個路人這輩子的福氣,一驚一乍的像個土狗,沒見過世面的很。
而那男人反應過來後,非但不走,反而駐足停留在原地,面帶驚豔地上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
關清之美眸一擡,面紗下的嘴勾起冷笑。好沒見識的土狗,不過算了,他确實不是能尋常見到的美麗。
想着,他便側身一轉,不想再留在原地給人免費欣賞。
誰料關清之走過那男子身邊時,他的手臂竟直接被其拉住了。
關清之大怒。腰間挂着的雙刀受到怒氣召喚,馬上就要無風自動起來,便聽得那男子說道:
“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聽着這俗到臭水溝裡的開場搭讪,關清之冷笑越甚,吃你的斷頭飯好不好啊?
“好啊,吃你的……”
還沒等他說完心中的精彩台詞,隻聽了前半句的男子大喜過望,馬上回頭:“還不快去準備。”
關清之這才注意到,這男子身後跟着好幾個彎腰弓背、恨不得把頭埋到褲-裆裡去的酒樓仆從。一看這陣仗,他便心中有數這男子的财力地位了。
慶樓這地方,就是階級的放大鏡。多少金子配多少笑臉,多少銀子配多少谄媚,服務也是商品,一分價錢一分貨。
關清之腰間的刀漸漸恢複了冷靜。
刀還是要用的,隻是不是用這把刀;殺還是要殺的,隻是殺人換殺豬。
“我可是很挑食的。”關清之掃了個眼神。
這冷豔的一瞥簡直像是鈎子般勾走了男人的魂兒:“請美人吃飯,我薄某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關清之面紗半遮半掩,隻露出眉尖鳳眸,因而男子也沒注意到,他面紗下的冷笑幾乎可以算是猙獰了。
又是個喊他“美人”的。衆所周知,美人這個詞雖然是拿“美”形容“人”,但臭男人用這個詞時基本都是隻用來形容“女人”。
難道非要局限在一個性别内,才能算美嗎?這些俗物蠢人,殊不知天下美之遼闊,不僅不限于紅粉嬌娥,更不限于人,峰川湖海是美,星辰月山也是美;自然,他身為男兒身卻能有如此震顫人心的相貌,更是一種當被朝拜的美。
“那走吧。”關清之扔下冷淡一句後便走了,喜不自勝的男人馬上跟了上去。
雖然很煩人,關清之想道,但好在自己已經習慣于應付這種蒼蠅男了。
蒼蠅男是關清之對這種僅憑一面之緣就開始對自己殷勤獻好的男人的統稱。人啊,總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既然他們色膽包天,也别怪他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