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召芷,你真要和他合作?”卞采露一邊摸着豬妖頭,一邊憂心忡忡地問道。
“我拼盡全力也沒能打過他。這人身上有很邪門的東西。”居召芷沉沉說道。他現在視力恢複了點,但身子依然很虛,說起話來也有氣無力。
“邪門嗎……我也覺得。”卞采露拍了拍豬妖頭,又喂給它一把草。喂到一半,看豬妖一臉喪氣的吃草樣,竟然不忍心地加了一小塊肉。
然而居召芷看到她對豬妖這樣,露出了真正撞邪的表情:“你瘋了?”
卞采露正喂肉喂到一半,想想還是太多了,硬生生從豬妖嘴裡拉出還沒被咽下去的半條肉:“我被他的鹿妖攔住時,這頭豬還是幫了我的。”
“幫你?是怕你打不過鹿妖直接捏碎念珠拉它陪葬吧。”居召芷無情揭穿事實。
卞采露白了他一眼,剛要說點什麼,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
“我想問下你們,關于那個人和鹿妖的事。”
是于邀雪。他身後探出個沒眼的腦袋,是塗落苔。
居召芷最近幾天看不清人,本就滿臉紋身的他現在眯起眼來看人,更顯出幾分流裡流氣。但這并沒有吓退于邀雪和塗落苔,他們心中有個更大的疑問。
妖七一大早就被常結桐帶走了。一起被帶走的還有隻剩下鹿角和皮毛的屍體。
居召芷馬上切換到對外一貫的怪裡怪氣模樣,哼笑了一聲:“你們看到是什麼,就是什麼呗。”
“妖七真的殺了鹿妖?那不是他負責的妖嗎?”于邀雪大受震驚。本就生得細皮白肉像個小公子的他,受起驚來會下意識微張開殷紅的唇瓣。
“我還以為,他和鹿妖關系很好。”塗落苔相較之下冷靜多了,語氣平淡無波。
卞采露摟着豬妖脖子站起又坐到豬背上,說道:“你倆獵妖有幾年了?”
塗落苔沒對這個突然的問題應聲。于邀雪倒是答得很快:“算算也有十幾年了。”
“十幾年?”卞采露撓了撓自己的脖子,看着于邀雪細膩白嫩的臉就煩,“說謊不打草稿?你要是能有十幾年的獵齡,那我就有幾十年了。算了,不管你獵妖幾年,從你入這行開始,就該知道,不關你的事就少問。那人被叫走就走了,橫豎礙不着你們的事,少來打聽,更少來找我們打聽。”
卞采露邊說,指甲便不小心碰到脖後被鹿妖當時割到的傷口,尖銳的痛感登時沿着神經布滿腦後,但她硬生生忍住,語氣如常地說完上面一大段話。
于邀雪被卞采露沒好氣地說了一頓,有點不高興,但多少存着點風度沒同她吵起來;而塗落苔隻露出半個身子探看,那張閉上後往下垂的嘴帶着審視默默“看”着居卞二人。
卞采露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幹嘛?你們不用馴妖?就站這裡盯着我們是吧?”
“我的妖已經馴好了。”塗落苔開口道。
居召芷眯着眼站起:“小姑娘語氣倒不小……”
“它告訴我了。那天鹿妖攔住你,你們打起來了。”
那隻隻有尾巴有毛的秃狼妖忽然蹿到塗落苔身邊,拼命地搖着尾巴往她腿間空隙鑽。
卞采露一時無話可說。差點忘了當時在場還有另外兩隻妖。
同時,卞采露第一次開始正視塗落苔。這個小姑娘從一開始就沒什麼存在感,以為她是在藏拙,其實是在隐芒——就憑她在短時間内将狼妖馴到大事小事全盤托出的地步,就可見其實力一斑。
“是打了。怎麼?”卞采露換了條二郎腿跷,交叉雙手将胳膊壓在大腿上、上半身往前傾,壓迫感十足。
“是你殺的鹿妖嗎?”塗落苔的語氣不帶任何審判意味,隻是平靜詢問。
居召芷有些好笑:“你不會覺得是她殺了鹿妖、然後妖七替她頂罪了吧?”
塗落苔擡了下嘴角:“不無可能。”
“不是我殺的。”卞采露回答道。
塗落苔點點頭:“的确。狼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說當時豬妖幫你一起制伏了鹿妖,鹿妖當時尚存一息。”
卞采露心生不悅,要不是看在這是個小姑娘的份上,她早就動手了。
“你都知道,那剛剛問什麼?試探我?”卞采露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危險。
于邀雪察覺到她語氣愈發不善,趕緊出來打圓場:“我們都是一起合作的隊友,塗姑娘應該也隻是想确認下鹿妖的死因。萬一清坊之後朝我們發難,現在也好一起想出個說辭應付。”
“有什麼好确認的,橫豎清坊叫走的是他不是我們。才共事了兩天,我們就必須陪他連坐?誅九族都不是這個誅法。”
于邀雪聽後微微一笑:“的确,你我皆非親非故。但那天,本就是妖七提出要清場好讓你教習舞蹈。清坊的妖念珠都在我們手裡,且它們都能化成人形、智識頗高,基本不可能無故發狂忽然攻擊你。”
卞采露已經被搞得很火大了:“所以呢?我被攻擊了正當反擊還是我的錯?”
她同時看向塗落苔:“你的狼妖都能跟你談心唠嗑,就不許别人指使妖攻擊我是吧?我被這鹿妖打得一身晦氣,不介意再打一場除除黴。”
卞采露向來不是會好好說話的人。本就話題敏感的對話此刻氣氛緊繃到極點,感覺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卞姐說得好啊。但鹿妖确實不是我指使的。”熟悉的懶散聲音從馴妖場的門口傳來,在空曠的場地内蕩起回聲。
卞采露閉上眼睛翻了個白眼。終于回來了。
坐在豬妖身上的她直接以臀部為旋點,折腿将身子轉到另一邊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步步朝她走來的人:“喲,沒死啊。”
于邀雪和塗落苔看到妖七安然無恙地回來,都表現出驚訝。他們還以為這人頂了殺害清坊妖的鍋,輕則被趕出清坊,重則直接永遠“留在”清坊……
“怎麼會死呢?大家都是來打工的,出點狀況很正常。”
卞采露看着妖七半個胸脯的繃帶,說道:“他們怎麼就把你放回來了?你把人家的寶貝小鹿吃了,不卸你幾條胳膊腿賠償說不過去吧?”
居召芷附和道:“就是。你的小鹿可是連心肝脾肺都被掏空了,隻剩下一張皮。你不得等價賠償?”
妖七微笑沒回嘴。而是先看向于邀雪和塗落苔:“清坊把我放回來,是因為本來那隻鹿妖本來就要死。”
“啊?”二人雙雙疑惑。尤其是于邀雪,訝異時臉上的未經世事相格外明顯,讓卞采露看着格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