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這小孩哪來的!?”酢漿驚呼。
“呵呵,我剛生的。”
酢漿手上端着一托盤早點,火急火燎地小步快跑上前:“花魁你真是的……都這時候了還說笑,奴幫您趕他出去!這盤子怎麼又裂了!不是之前補過一次了嗎!”
聽到要被趕出去,關清之立馬不樂意了,馬上從椅子上下來,準備與這個侍女展開躲藏追擊戰。
而江寒鯉又将腿都收回胸前,拉了拉滑落到肩膀一半的衣領,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那你快捉住他。我可管不住他。”
酢漿因地面上都是碎瓷片的緣故,沒法靠近桌子,隻能帶着托盤上搖晃的湯湯水水一起追逐關清之。
而關清之雖然人小腿短,但比起身負“重裝”的酢漿,顯然是靈活不少,甚至根本都沒認真跑,走幾步跑幾步,還專門圍着桌椅繞圈跑。
酢漿又急又氣,嘴裡不住地說:“你這小孩…!被我抓到了、知道你是哪個下人的小孩,一定把你和你爹媽都趕出清坊!”
“你才趕不走我們呢。”關清之白了她一眼。他可是知道符渡星一個月給清坊交多少錢的,可是比每個月他們吃飯的錢還多的!
酢漿看到關清之翻白眼,腳步卻忽然慢下來。雖然從剛剛進來就隐約有所察覺,但這小孩翻白眼的樣子,怎麼會,怎麼會和花魁這麼像啊……
酢漿心亂,步子也跟着亂了。沒注意到剛剛她和關清之這好幾圈的追逐跑下來,地闆上有些碎瓷片被他們倆踢得亂七八糟,其中一片剛好在她放慢變緩的步伐下!
江寒鯉一臉瞌睡地歪頭坐在椅子上,眼睛快要合上了。似乎沒有注意到眼前發生的一切。
然而她一向對異動直覺很準。不管是别人看她的眼光,還是周圍細微動靜發生的前兆。
看起來瘋瘋癫癫有一個很大的好處,那就是别人不會覺得你注意到很多事。
就像酢漿和關清之都沒注意到,江寒鯉注意到關清之擡了一下手後、酢漿腳底即将踩到的碎瓷片就像長了腳般自己旋轉到一邊去了。
江寒鯉的眼驟然眯起。
而酢漿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腳底剛逃過一劫,轉過頭來氣呼呼地對江寒鯉說道:“花魁!您昨晚沒陪宿薄王爺,等下坊主很可能過來找您,這小孩要是被坊主看到了,那可怎麼收場啊。”
聽到“坊主”二字,江寒鯉的神志忽然清明。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直接赤腳踏着一路碎瓷朝關清之快步走去。
不出她所料,即使她根本沒看腳下,她邁出的每一步都是穩穩當當緊貼地闆,沒有踩到任何異物。
江寒鯉身上衣物料子極輕薄,遠遠看去竟一時分不清她肌理與衣物的區别,走路迎風起來像蝴蝶在空中柔軟展開的翅膀波浪,像雪白的皮膚上灑了一層薄彩顔料。
關清之看住了。忘記逃跑了。
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後衣領已經被江寒鯉拎起來了。她拎了一下,發現拎不動,便直接拽着領子往另一個方向走。
關清之本是很讨厭别人碰自己甚至于衣物的,但或許是因為今天穿的不是自己衣服,又或許是别的理由,關清之眼下被這目前為止除了美似乎一無是處的女人拖着,竟沒感到生氣。
江寒鯉拽着他來到一面暗紋刻木牆前,往牆上繁複的圖案随手拍了幾下,一道暗門快速無聲地開啟于二人面前。
“進去。不準發出聲音,不然我就讓符渡星死。”江寒鯉面無表情說完,就把關清之推了進去。
關清之還沒來得及發出疑問,剛轉頭,江寒鯉半光半影的臉徹底消失在往下關合的門闆外。
“為什麼我發出聲音就是符渡星死啊……”關清之十分不理解江寒鯉對符渡星莫名的深深惡意。
而且為什麼現在就把他關起來啊?!那個什麼“坊主”現在也沒來啊,他直接走下去不就好了?
江寒鯉看着關清之小小的身形消失在門闆後面,正松了一口氣,身後便傳來毫無預兆的一聲:
“你站着幹嘛?”
在暗室内的關清之也能清楚聽到外面的聲音。似乎是個女人聲音,感覺聽聲音不像是什麼大人物——他擅自下了判斷。
江寒鯉哈欠連天地轉頭:“你來找我幹嘛?煦珊,你走路還是照樣沒聲音呢。”
煦珊一臉擔憂地迎上去:“聽說你昨天扔下薄王爺一個人回來了,我來看看你。來之前我替你看過了,坊主還在城西,回來也得晚上了。”
“看我幹嘛?看我有沒有被坊主罵?”江寒鯉說着就往床邊走,“酢漿!把飯端到床邊來,我要躺在床上吃。”
看着特地前來關心的自己就這麼被無視,煦珊站在原地神态自若,并未挂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