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清之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忽然覺得臉奇癢難耐。
他剛擡起手準備撓撓,沒碰到自己的臉,卻碰到一片冰涼,陡然清醒。
關清之像身下被安了彈簧,馬上就要從床上跳起來,卻被相同冰涼的觸感按住肩膀,剛睡醒的身子動彈不得。
“别動。”
随這句話語而來的是抵在腰間的異物感。
關清之睜眼看清了,是騎梅。他的整張臉剛好懸浮于自己臉之上。
雖然剛醒,但關清之也沒忘了這幾天自己的人設是沉默寡言。憋了半天,他動動手指,指向自己腰肢:“拿開。”
“不拿開又能怎樣?”騎梅一臉陰森的笑,一隻手按在關清之肩上,另一隻手不知道在幹什麼。
關清之剛要開口,腰間的異物轉而戳到自己肋骨間傷痕,眼淚差點又被激出來,話語也被扼滅在喉嚨口。
而落在騎梅眼裡,就是關清之非但沒回嘴,不聲不響的,眼角眉梢反而蒙上了一層濕意,混着清晨剛睡醒的皮膚微微泛紅。
騎梅一愣,轉而兇狠說道:“不準哭。你知道你身上料子多少金一尺嗎?”
關清之這才發現,自己從臉頰到肩頭彌漫的一片涼意,竟然是攤開的絲綢料子。
他又看向腰間,原來剛剛一直抵着自己的是把裁縫木尺。
他這一低頭察看,眼角有粒很小的淚珠滑落臉側,跌入枕間。這自然也沒逃過騎梅的眼睛。
所以這人是趁自己睡覺時給自己量體裁衣?關清之一下子怒從心中起,就要扯下騎梅,而騎梅則馬上翻身下床,仿佛生怕被關清之咬到。
他将手中的絲料從關清之身上卷起,交給旁邊的侍女:“拿下去給制衣匠。記号都做好了。”
“什麼記号?”關清之起身忙問道,該不會是趁自己睡着、把身上有哪幾塊好肉都标記了吧?
騎梅瞥他一眼:“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别多嘴。”
關清之花了很大力氣才忍耐住。這人是覺得自己真的不會弄死他嗎?
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關清之咬牙不語,翻了個身背對着騎梅,準備躺下繼續睡。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還要睡?”騎梅傲慢的聲音又從他身後升起。
關清之假裝沒聽到。
騎梅今天卻沒打算讓他糊弄過去,直接吩咐旁邊另一侍女道:“伺候花吟起床。去給花吟把寝衣換下來。”
聽到這,關清之立馬就不困了,馬上直起身子,動作快到肋間軟肉都凹陷進一小條,痛得他龇牙咧嘴。
還好他尚未梳發,頭發蓬在兩側,騎梅沒看見他猙獰的表情。見他馬上坐起,騎梅冷笑一聲:“懶骨頭,不催不行。”接着馬上用眼神示意下面人去準備洗漱的用品。
“你當現在是什麼時候?離玲珑筵就剩不到兩天了,還在這天天睡覺呢?從今日開始,你必須進食,好好學習玲珑筵上所需的禮儀章法,免得到時候丢人現眼,砸了清坊的牌子。”
關清之調整好表情,一臉漠然地看向騎梅:“為什麼是你來?”
騎梅預設過關清之很多種比眼下更激烈的反應,但沒想到他如此平靜地問出這話。他一愣,便嘲弄地說道:“坐芍和乘瑰等會兒就來,我隻是先來給你量身,你先前耽誤了不少時間,要趕制筵席衣物隻能靠改衣,現做一套是來不及了。”
原來剛剛那片布料是衣服……關清之無語,穿這麼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麼的是吧?
騎梅眼中,卻是關清之再一次落了下風。他判斷與關清之的接觸中自己是否占上風的标準很簡單,那就是關清之是否還嘴。
于是他不無得意地說道:“你這幾天也鬧夠了吧。瞧你,好幾天沒吃飯,話都沒力氣說了,先吃早飯吧。”
騎梅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拍了拍巴掌,拉門馬上應聲開啟,齊步走進一小列侏儒,手上都端着托盤,盛着各式湯湯水水。
“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不宜驟然進食過多。挑自己喜歡的喝吧。”
關清之聽到這話,胃裡就不禁反酸氣息上來,還帶着一股腐爛的甘甜西瓜味。他實在是不想吃清坊的任何烹饪過的飯菜,然而騎梅認定了他好幾天沒吃飯,且大有他今天不吃飯就不走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