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坊主,其實江寒鯉,比你我都聰明。
她才是算計了所有人二十餘年的人。
她若不聰明,也不會在侍寝完王爺後,二話不說直奔賭坊。
我知道,您早就看出符渡星和她暗中有往來。可是,她真的愛他嗎?我不覺得。
當然,我知道你會說,她本就是個精神混亂的人,分不清依賴、倚靠和愛。
我也沒有和她實際相處過,不好下論斷。但我可是和她的孩子打過不少交道呢。
如果真如您所說,關清之身體裡住着一半江寒鯉的話,那麼江寒鯉當年的行為,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絕非意氣用事。
發生關系後,就有可能懷孕;懷孕之後,若不讓人覺得這是王爺的種,就一定生不下來;生下來後,馬上順勢棄嬰,被發現孩子還活着後再爆出真相、将水攪渾,讓人不知這孩子真正的生父。
到頭來,衆矢之的是她,千刀萬剮的也是她。倒是沒什麼人關心那血統存疑的孩子了。
即使要針對那個孩子,遺傳到百年一出的花魁八九分相貌的他,大人們怎麼舍得讓他在總角之年就被折磨殺掉。自然是要等他成年長開,成為下一個江寒鯉。
想必她有什麼一定要這樣渾水摸魚、生下這孩子的理由。隻是我們不得而知了。她有什麼在乎的人嗎?
一個叫酢漿的貼身侍女嗎…?
算了,不管事實怎樣,您交代給我的事,我都是會辦好的。
不管是收集瘴雷火藥的原料,還是将關清之帶回清坊來,亦或是在外散布不同版本的當年花魁與王爺之事、以模糊當年真相,我都為您做得很好。
我散布給誰了?放心,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當然了,比不上王親貴侯這般血統高貴談笑蒼生,但也是我們這一代人中能翻天覆地的人。
關坊主,别太急着上路。我先破出一條路到河水附近。到時候,你和她,都可以順流飄向大海,再沒有人能在後面擾你們清淨了。
一直挖土真無聊啊。您願意再聽我聊聊嗎?我可好久沒遇上能說心裡話的人了。
哈哈,您真幽默。我跟您說,自然不全是因為您即将是個死人。更因為,如果您不動情,其實會成為比我更狠辣的人。
我也知道,您其實一直很恨關清之吧。恨他的出生改變了很多事情。所以才在他背後捅了那一刀洩憤是嗎?
但您還是沒下死手。因為您這一輩子,還是對江寒鯉動了真感情。
不要這個表情嘛,我可沒有冒犯您的意思。狠辣這個詞,我被很多人說過,但我自己不覺得。
其實我隻是太想把事情做好了。可是很多人都不懂得這一點,總是瞻前顧後無謂的細節,因小事誤大機,我隻能多出點力推動了。
關坊主,您沒有一點靈力,但能籌謀十數年,在今晚将整個清僑城徹底颠覆,差點兒還能将一脈王息徹底斷送。您是真的人傑。
聽說清坊的機關術也是您親手設計的?這機關無聲無息,還能讓人自以為在往上走,其實一直在往地下沉,頃刻之間就轉換好玲珑筵的各式場地,實在是出色。
什麼?您不想聽我拍馬屁?我這可不是拍馬屁啊。是發自内心的贊美。
那好吧。既然您不願意聽我說您的事,那我就說說我自己的事吧。
哎呀,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知道該從何下嘴說起呢。讓我想一想啊。
那就從兩年前,我開始為您收集瘴雷火藥原料時,才剛剛在地下集市立穩腳跟。
那時候可真苦啊。白天要在外面跑任務,還要完成雇主各種稀奇古怪的附加委托,還經常被卷入所謂的地盤勢力劃分,被其他獵妖人排擠暗害——好吧,果然瞞不過您,我确實也經常主動害别人。禮尚往來嘛。
好在懸金集市夠大,大到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張新告示湧入。舊的告示還沒被人撕完,一層層新告示就糊着漿糊上來了,滲透紙底,漚爛舊紙,一天天的沉積下去,發黃發硬到摳都摳不下來。
就是因為過去的東西消失得太快,新的東西又來得更快,我才準備了這麼久。
所以我真的很感謝您。沒有您的懸金告示,我怎麼能串起來我這些積年的收藏呢。關坊主,您真是我的聚寶盆啊。
讓我來點點,您的告示到底給我帶來了多少好處吧。
第一張告示,自然是清坊坊主的陰陽告示。陽面,參加清坊馴妖選拔,并順利入選;陰面,将花魁江寒鯉之子帶回清坊,以完成玲珑筵的重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