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理會他們,他們便自救,有人領着村中百姓端了個土匪窩,建了清水寨,自此“惡名遠揚”。
良民待的村落和土匪窩休戚與共,也是天下奇觀了。
清水寨所處的山脈有個好聽的名字——鳴鸢山。
——
“阿昭,過來搭把手。”
鳴鸢山山腳下有十畝良田,放眼望去綠油油一片,微風拂過,吹過了稻田,露出了裡頭金燦燦的稻穗。
約莫七八人在稻田裡忙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挽高了袖子,拿着鐮刀割稻。
吳家嬸子直起腰擦汗,瞥見了路過的身影,連朝着人喊了聲。
“好。”
楚昭轉過身,平靜的黑眸大緻掃了眼,随後便跳下了稻田,高束的墨發在高升的日光下掠過道殘影,便靜靜搭在了肩上。
她身上穿着的麻衣有些髒,在下擺還劃破了道大大的口子,不知是做什麼去了。
“阿昭,蕭家小姐說咱們這也可以種胡荽,是不是真的?”吳家嬸子湊過去,“聽說這玩意兒可掙錢了,十石胡荽籽值一匹絹呢!”
楚昭拿着鐮刀,利索地将身前這片稻子割好,聞言擡起頭回道:“是真的,雯雯讀過這樣的書,裡頭有寫。”
“哎呀,那可太好了,這世道不太平,多掙些銀子,總歸是好的。”吳家嬸子樂呵地說。
楚昭隻耐心聽着,手裡的活也不停。
“那,那我們咋種那胡荽啊?”吳家嬸子問。
“别急,雯雯昨夜受了寒,得在山上修養幾日,等她病好了,會下山教你們種胡荽。”楚昭回道。
吳家嬸子喜笑顔開,“诶诶,不着急不着急,以蕭家小姐的身子為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等割好面前這片稻田,已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阿昭,來嬸子家用午膳。”吳家嬸子說着,就來拉楚昭的胳膊。
“不了,山上還有事,我得回去了。”楚昭謝絕她的好意,擦去額頭上的汗,沿着踩出來的小道上山去了。
鳴鸢山靠村的這頭山路難走,極為險峻,當初開出這條小道來,楚昭費了不少心思。
清水寨便在山頂,原先占山的土匪搶了不少銀兩,在山頂大興土木,早已是房舍俨然,楚昭将土匪押去見官後,正好撿了個現成。
山頂清風徐徐,遠遠有人朝她招手。
“這裡這裡!”
楚昭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嘴角慢慢彎了起來,朝着寨門大步走去,“回來了,寨裡的小賊可抓到了?”
範瓊月将喬鳴往前一推,“就這個,除此之外,還撿到個胡說八道的人。”
虞清也:“……”
楚昭的目光從喬鳴身上移開,慢慢落到了虞清也身上,疑惑問道:“姑娘是?”
“我姓虞,單名纾,字清也。”
楚昭輕輕颔首,“我姓楚名昭,字…”
她的話被打斷。
範瓊月扯着大嗓門喊:“大牛——”
”大牛大牛大牛欸!”
剛剛跑沒影的範瓊月又急沖沖跑來,點了點自己,又朝着不遠處的蕭音雯指了指,“這個我們寨主,大牛,我,二牛,那個,三牛。”
楚昭:“……”
出門散心的蕭音雯:“……”
虞清也輕眨了下眼,“很有趣。”
“可不是。”範瓊月上前一步,握緊的拳頭輕輕捶了下她的肩,“你要是進清水寨,你就是我們四牛了。”
“多謝範女俠的好意,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虞清也錯開她們的目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木琴,暗想,她果然還是不該下山。
範瓊月歎氣,“真可惜。”
一陣詭異的沉默中,後一步走來的蕭音雯連咳了好幾聲,将範瓊月給悄悄拽走了。
楚昭輕吐口氣,提起正事來,“虞姑娘來清水寨是為何事?”
“來找你。”
“找我?”
虞清也冷淡點頭,“給你提個醒,黎安城水賊那麼多,其中緣由,你沒想過?”
”黎安城水賊大多出于蘆蓠江,其支脈蕃衍,河汊縱橫,有水賊潛伏出沒,也是常事,加之江水綿延流淌,直至異邦…”
楚昭眸光微動,“是柳國。”
虞清也抿唇而笑,“總算有個聰明人了。”
楚昭斂眸,神情看不出什麼,“若真是柳國所為,僅憑清水寨一群老弱婦孺,無濟于事,虞姑娘找錯人了。”
虞清也将木琴放到了地上,挑了塊幹淨的地席地而坐,“那我該找誰?”
“城中太守,亦或是你想上平陽城找益州州牧也可。”楚昭說。
“黎安城太守是個廢物,益州州牧自顧不暇,我思來想去,還是得找你。”虞清也撐起了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昭。
她見過很多容貌出衆的人,但她見楚昭的第一眼,是她渾身泰然自若的氣度。
一柄絕世寶劍處烈火中,經九九八十一鍛造,其鋒芒自天成。
見楚昭不吭聲,虞清也接着說道:“你不管這事,清水寨乃至受其庇佑的範家村可要遭殃咯。”
“我如何管?”
“盡你所能。”虞清也指了指天,“然後交由天命。”
“好。”楚昭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