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聰明的妖都知道,死後就趕緊逃得遠遠的,别再遇到我。”
“怎麼樣,肯說了嗎?”
尾音驟然冰冷,鼠妖打了個哆嗦,氣息随之微弱起來。
明明什麼外傷也沒有,但它們身上的骨頭好像被打碎了,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
它們濫殺無辜,這是上天對它們的懲罰。
鼠妖忽然想到這點,抖得更厲害了,它們看着那冷漠的人,又回頭看了眼冷漠的妖,終于開了口。
“…我們是妖奴。”
……
“三日複三日,三日何其多?”
“整個範家村都說,咱們家大牛是最誠實的人,什麼謊話也不會說。”
“我呢,原本是信這話的,可這都快過去大半月了,怎麼咱們大牛還沒回來?”
清水寨中,範瓊月坐在粗壯的樹幹上,百無聊賴地望向遠方,嘴裡叼着的草都快嚼幹了。
她說到這,一下挺直了腰,“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小妹小妹,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許久,也沒有人回應。
範瓊月低頭一看,不久前還在樹下的蕭音雯,早沒了身影。
“人呢?”範瓊月歪了歪腦袋,從樹上挑了下來。
她又扯開嗓子喊了聲,“人呢?”
又等了好半天,在樹下打轉的範瓊月才瞧見遠處一抹熟悉的身影,但在那道身影旁,還跟着個陌生的男子。
範瓊月邁開步子跑去,“小妹,你剛剛跑什麼地方去了,還有,這誰啊?”
蕭音雯側身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似有些為難,輕輕蹙起了眉頭,又似有些厭惡,猶豫了很久,她才回道:“這是…妖奴。”
“妖奴?”範瓊月沒聽過這個詞,滿臉疑惑,“妖奴是…妖?”
見蕭音雯點了點頭,範瓊月又将這男子仔細看了眼。
這妖奴身形單薄,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籠罩着黑布,瞧着陰森森的,他又一直低着頭,叫人看不清長相。
蕭音雯歎了聲氣,“我父親派了人來,說這妖奴是皇城那邊送來的,非得送到我身邊,以保護我。”
“啊——”範瓊月還有些迷糊。
“世上是有妖的,但妖本不該行走在凡世間,皇城那邊傳出這樣的風氣,實在…”蕭音雯閉了閉眼,“惡心。”
那妖奴聽到這話,擡起頭,困惑地看了自己的主子一眼,他能感受得出,這句“惡心”不是對他說的,這些惡意也沒落在他身上。
真奇怪。
妖奴擡着頭好久。
範瓊月總算看清了他的長相,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子,但一條可怖的疤痕從眉骨劃到了嘴邊,添了不少戾氣。
她嘀咕了句,“看上去,傳聞裡的妖和人也沒什麼區别。”
蕭音雯笑了笑,“月姐姐,這話說得沒錯,确實是這樣。”
“那妖奴除了保護你,還要幹啥呀?”範瓊月又問。
蕭音雯沒回她的話,而是和身邊的妖奴吩咐,“蝶奴,你去将我的東西搬上來。”
“是,小姐。”蝶奴的嗓音幹澀,得令後也沒問什麼,朝着山下走去。
那樣子,像極了一具傀儡。
見他走遠了,蕭音雯才和範瓊月解釋,“妖奴和普通的下人不一樣,他們是被豢養起來的,做什麼都可以。”
她含糊不清地說着,捏緊了袖子,不知是氣是惱,“在很久之前,有些達官顯貴會豢養很多妖奴,用以…玩樂。”
這話,範瓊月聽明白了。
“啥?”範瓊月的眼睛一下睜大,“那皇帝幹嘛要給你送個妖奴啊?”
不是說皇帝有意讓小妹當太子妃嗎?
蕭音雯垂眸,咳了聲,“大概是想以此侮辱太子吧。”
“辱就辱了,幹嘛要毀你名聲,那狗…皇帝真是不幹人事。”範瓊月罵了句。
聽了這話,蕭音雯笑了聲。
但笑着笑着,蕭音雯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以秘術操縱妖,讓它們成為妖奴,它們是無辜的,卻無法掌握自己的生死,實在有違天理。”
她頓了頓,又道:“先帝曾明令禁止豢養妖奴,人和妖各居其所,井水不犯河水,可現在,妖奴又被擡到了明處。”
“小妹,你的意思是,這事是有人故意的。”範瓊月道。
“不錯,我暫且不知背後之人的目的,但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不管是人或是妖,總是厭惡受制于人的。”
範瓊月附和,“是這個理。”
蕭音雯朝前走了幾步,擡頭望向無邊無際的天,“積羽沉舟,雖鴻毛之輕,積之亦可壓沉巨船,到了那時候,是人間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