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正常的人不能用常理揣度。
為什麼猜那個角落房間裡住的是賀擇的兒子賀十九呢?
第一,沒有在賀宅找到賀十九的房間。就算成年後搬出去住了,也應該有一間屬于他的、從小到大的房間才對。
第二,那些食物。在賀宅有些東西異常分明,比如傭人的飲食與主人家截然不同。那些食物是主人家的規格,而賀宅的主家就兩位,一個賀擇,一個賀十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賀擇腦子有病。
尋常人家再怎麼也不會在物質上苛責孩子,家裡是什麼收入水平,孩子的物質生活約莫就是什麼水平,大差不差。
一般不會發生家裡賊有錢住大别墅,讓自己孩子住地下室的情況。
但賀擇幹這種事……還真讓人覺得他幹得出來。
畢竟他都那麼輕易地殺掉一個人了,有什麼做不出來?
大概隻區分為“想做”與“不想做”。
但是...為什麼呢?
阮燭枝在門前停下,想了想,擡手敲響房門。
“叩叩。”
“叩叩叩!”
等了會兒,裡面還是沒有響應。
仿佛這就是一間空屋。
又或者...賀十九有聽力障礙?
阮燭枝琢磨着琢磨着,開始琢磨起門鎖來。
這個鎖吧,它好像可以被...
“咔。”
嗯?
他還沒下手啊?
...嗯......
流暢的思維戛然停滞。
俯身的少年僵硬兩秒,随後緩緩直起身,擡頭,長睫扇動,剔透的眼眸同垂眼看着他的開門人對視上。
他看上去既不心虛,也不尴尬,美麗的臉上勾出笑。
漫不經心的,似帶着點輕佻的...
嗓音輕緩:“Hi~”
他打了個招呼。
自然得像是在路上碰見了熟人,而不是在陌生人的房間門口試圖撬鎖……
開門的是一名很年輕的男生,很高,很白。但那份白與面前的少年不同,是極端病态的、枯槁般的白。
配上消瘦的身形,再帥的一張臉,線條過分深刻,也顯得刺人。更别提他神色陰郁,額發下半隐半現的眼睛一眨不眨...
簡直像鬼一樣。
阮燭枝被他盯得心裡有點發毛。
但1125都說了,死人隻是屍體,那麼面前的這個人再像鬼也必然是活人。
人不知道該怎麼和鬼交流,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還是可以試一試的。
于是,阮燭枝不僅不退,反倒更近一步。
男生太高了,可能得有一米九,讓他不得不仰頭看他。
少年笑着問:“你是誰?是賀家的傭人嗎?”
他故意這麼說,但男生隻轉動了眼珠,繼續盯着他,上下嘴皮像是長牢了,一聲不吭。
少年擡手,要去碰男生的脖子。
他以為會被攔下,男生卻真的像是一動不能動的木偶一樣,叫他順順利利地碰到了。
一觸即離。
他像是碰到了一塊凍手的冰。
不對、這不正常...
一般活人,怎麼會冷成這樣?
這還不是在冬天……
阮燭枝思緒急轉,面上不露分毫。
他眉眼略沉,像是被男生的毫無反應弄得失了興趣,擺擺手,什麼都懶得同男生說便離開了。
仿佛方才招惹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路邊的一棵草,可以随意地撥弄兩下,不想便可以不管了。
很沒禮貌。
但沒有人指責他。
在場唯二存在的,是一塊不說話,隻陰沉沉盯着人看,同樣不大禮貌的木頭。
阮燭枝不緊不慢地走遠,像是完全沒發現那個男生的異常,面上興緻缺缺。
但他能聽見自己難以控制的、略微急促的心跳聲。
然後在拐彎時,大膽地、不着痕迹地往後一瞥——靠!那人不知何時走出了房門、就站在走廊盡頭盯着他!!像鬼一樣!!!
不自覺快走兩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跑到了陽光下,才敢慢下來再回頭看——
很好。确實沒追過來。
阮燭枝按了按心口,覺得這遊戲最開始的提醒很有必要。
真的,心髒不好别來。
新娘們猝不猝死的打個問号,但這個“成就”玩家或許可以達成...
不過。
阮燭枝轉身離開,最後瞥了眼那條略顯昏暗的走廊。
賀十九...真的還是活“人”嗎?
……
時間一晃快到中午。
阮燭枝把賀宅及附近的區域都找遍了,沒發現疑似案發現場的地方。也沒發現幾個監控攝像頭。
監控攝像頭可能是藏了些在暗處,但案發現場呢?網上的所有信息都明确指出那三位新娘被接上了玉山結婚啊...
不進賀宅還能去哪兒?
怎麼會沒有呢...
難道真的有暗室之類的隐藏空間?
阮燭枝覺得這一點應該很重要。
探查一個兇殺案件,大多是從“發現死者的地方”,即“案發現場”開始調查。
那裡或許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但查清楚如何轉移的,也能為鎖定真兇提供重要線索。
但現在,任務要他調查戚楊薇的死因,卻連一個或真或假的案發現場都找不到,隻能說明...
也許當他找到的那一刻,便離真相不遠了。
“阮少爺,廚房裡已經開火了,油煙重,您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一聲就好。”
阮燭枝想得入神,不知不覺間不知走到了哪兒,被人恭恭敬敬地攔下。
他看了看面前九十度鞠躬的人,又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緊閉的門。
目前兩人站在賀宅建築體的側後方。
那應該是廚房後門。
而攔住他的人...
“擡頭。”
那人愣了下,叫擡頭就真的隻擡頭。
然後便看見少年有些不耐地蹙動眉頭,走近,伸手推了下他的肩膀要他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