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廳,夏聲拘在沙發中間,不時向一旁的周庭朔投去意味明顯的眼神。
她真的趕時間,這薛伯母什麼時候能聊完?
然而,旁邊單人沙發上,周庭朔的視線始終在手中的平闆上,像是還有許多工作要處理。
信号被拒收。
夏聲隻好接着陪聊,做一個提供情緒價值的工具人。
薛甯玉吐槽完兒子,又吐槽女兒。
總算細數完,還不忘再誇誇夏聲懂事乖巧,充分表達她的喜愛。
對面白色幕牆上的簡約幾何挂鐘清楚的顯示着,已經是夜裡九點半。
好了,也不用急了,寝室關門夏聲鐵定是回不去了。
薛甯玉臨走時,還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我們聲聲念書也别太辛苦,瞧這黑眼圈都出來了,晚上早些睡。”
“聽見沒。”
後面那句是跟身後的周庭朔說的。
“别天天忙工作冷落了聲聲,工作什麼時候不能做,在家就是陪老婆的,一天天沒個輕重。”
周庭朔輕攬過母親的肩膀,就勢把人往外送:“好了媽,回去路上慢點。”
司機已經在車旁等着,薛甯玉又牽過夏聲的手捏了捏。
“今天那件灰紫色的裙子就很襯你,下次他們再上新款,我讓人直接送來。”
夏聲道了謝,目送車出院子,才松口氣。
這下,坐在客廳裡的就剩兩人,周庭朔倒真像聽了薛甯玉的話,将平闆關了放在一邊。
“怎麼一直沒搬來?”
夏聲懷裡抱着個抱枕,手指纏着邊緣的流蘇,正在打量這個有些過分大的房子。
“最近太忙了,一時沒騰出時間。”
這棟别墅是周家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婚房,裝修是現代簡約風,設計感十足,就是離市中心遠些。
夏聲還挺喜歡的,但是她還沒準備好跟他住一起。
“這裡離學校也太遠了些,我住這不太方便。”
其實夏聲在京市也有套房産,林家買在她名下的,不過在城東,因為離學校遠她也沒去住。
周庭朔點頭表示理解,複又開口:“市中心有套獨戶平層,離你們學校不遠,你可以搬去那。”
“回頭薛女士問起來,也算有得應答。”
夏聲知道,搬到一起是遲早的事,但有個緩沖總是好的,這會他主動遞出解決方案,正是下台階的好時機。
于是她故作考慮了一會,應下了。
“也行。”
但周庭朔平時并不住在别墅這邊,相反,市裡那個大平層才是他的住處,他也多去那。
隻是夏聲不知道這一點。
夏聲覺得一個大麻煩暫時解決,心情放松,便開始整理起旁邊那些剛剛送來的衣服。
旁邊的周庭朔已然起身,似乎準備上樓。
“衣服放在這,明天我差人送到市中心那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安排人幫你搬家。”
夏聲在學校一向低調,林家和周家的事她從未提過,要是搬個家弄得大張旗鼓,過後解釋又是麻煩。
她擺擺手:“不用了,過兩天周末,我自己收拾就行,東西不多。”
這次夏聲沒再忘了這事,之後幾天就在學校慢慢收拾行李。
同寝的問起,她就說親戚家空了個房子,也不想出租,就讓她住那看着點。
安真又一次約她出去吃飯時,夏聲剛好收到周庭朔的信息。
是一個定位和一串門鎖密碼。
“碧水華汀。”
“好地界啊,上回我跟一個品牌方合作去過那,一平十多萬,超貴。”
安真感歎完才想起問:“你們家聽說哥住那?”
也不知她什麼時候給起得别号,總而言之周庭朔在她那變成了聽說哥。
“不是,我們婚房在别墅區,我現在還不想跟他住一起,所以來這邊。”
安真雙肘撐在桌子上,腦袋湊向對面夏聲的臉。
“他沒意見?”
“沒有啊,還是他提議的。”
“這麼大個美女老婆放家裡,他不急着吃?”安真嗓門大起來也沒個度,又加了一句,“他戒過毒?”
此時本就不是飯點,日料店裡零星幾桌客人也都低聲交談,安真乍一亮聲衆人全都望過來。
夏聲趕緊捂住她的嘴:“姑奶奶你低聲些,這光彩嗎?”
不怨安真驚訝,夏聲的漂亮是客觀的,這點安真驗證了十幾年。
縱使在如今濃妝粉飾下美女衆多的時代,她素顔也依舊能打。
用安真的話說就是:别瞧她淡眉淡眼,一副清冷樣,不經意間眼尾眉梢的風情,就像小貓尾巴一樣會溜出來撩人,最是勾魂。
當時她形容完,就被“最會勾魂”的夏聲狠狠掐了兩下,從此又加一句。
——是會亮爪子的小貓!
安真坐回座位,搖頭歎氣:“唉,他年紀輕輕人就不行了,聲聲你以後的人生可怎麼辦啊。”
而遠在機場的周庭朔後背無端冒了一股涼風。
*
夏聲準備搬家的那天是周日。
她隻收拾了一隻拉杆箱,大部分東西還留在寝室,畢竟有時候有晚課她也懶得出校。
樓下寝室門外種着兩排玉蘭樹,夏聲剛出門就發現樹下站了個人,是陳遠澤。
生物系常年第一的學霸,剛上大一就獲得了幾項全國級别的競賽一等獎,校網上他的獲獎新聞挂了幾個月。
兩人認識也是有趣,第一個期末複習兩人湊巧在自習室坐對面。
一整個考試月,兩人仿佛較着勁,總是學到最後才一起出門。
後來的某一天,陳遠澤遞來一杯貼着字條的奶茶。
【夏同學,今天平安夜,咱們暫時休戰行不行?】
夏聲回過神,走上前,沖他笑了下:“等人?”
仲秋的陽光仍帶着暖意,穿過層層疊疊的樹影,落在夏聲勾起的唇角,陳遠澤視線一怔,有些不自然地清嗓。
那句已到嘴邊的“找你”咽了回去,他看了眼她手中的行李箱。
“你這是……”
“哦,搬點東西出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