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岐跟在身後跳了上去，晃了晃身形才站穩。他看着蕭同裳撐動長杆，竹筏朝渡口的方向駛去，忽然問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麼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從未刻意隐瞞過，有什麼可奇怪的？”蕭同裳道，“自從随老侯爺戍邊之後，我就不用蕭姝那個名字了，而是改為了‘同裳’，取自‘豈曰無衣，與子同裳’。邊地的将士們都知道，隻是他們大多三年前就死了。這幾年我在外遊走從未避諱過蕭同裳這個名字，京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是不希望我回去，我說的對嗎？”

公冶岐的心思被戳破，有些尴尬：“殿下冰雪聰明。”

“那你呢？你希望我回京？”

“事态緊急，若我不這麼說，按照五皇子的性格，恐怕殿下早就死在了亂箭之下。”

蕭同裳不置可否，岔開話題：“别這麼叫我，以前怎麼稱呼的，現在就怎麼稱呼。”

“對了，”蕭同裳突然想到，“這次醫聖谷怎麼隻見你一人，襄王世子怎麼沒有同你一起？金陵的案子後來怎麼樣了？”

“襄王世子？”公冶岐表情忽然變得不自然起來，“你沒見過他？”

“我應該見過嗎？”蕭同裳疑惑地看向公冶岐，“上次在月林小築，沒來得及見面就走了。我聽聞他身體不好，醫聖谷看見你時，還以為他也會在。”

公冶岐支支吾吾：“他、他或許是有什麼别的事吧。”

蕭同裳點了點頭：“也是，林文璞的案子一看就牽扯不小，還牽涉到了西梁。我若是他，也隻想早日回京。”

公冶岐僵着臉應和了一聲。

“那你聽說過聞名江湖的竹月公子嗎？”蕭同裳又問。

公冶岐的心又吊起來，額頭冒出了冷汗：“聽說過，何事？”

“此人是什麼底細，你可知道？”

公冶岐自然是知道的，他不光知道，他還熟得很。但知道與說是兩碼事，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冤有頭債有主，他決定把這個麻煩丢還給始作俑者。

如此一合計，他輕松不少：“略知一二，聽聞是江湖中最大的情報組織頭目，與皇城司有些關聯。此前元善在金陵城的消息就是他提供的，隻是不知道他為何走漏風聲，畢竟此人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從不做虧本買賣'。”

“原來如此。”蕭同裳點頭，歎了口氣，“這般人物倒是可惜了。”

公冶岐耳朵動了動，難不成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天人交戰之際，蕭同裳已經将竹筏劃到了渡口。

“下來吧。”蕭同裳道，她看着人來人往的渡口眉頭緊鎖，最終把主意打向了公冶岐，“公冶大人能掐會算，要不算一算出他們二人去了哪裡？”

公冶岐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擡頭看了一眼時辰，當場掐算起來。

蕭同裳環顧着渡口碼頭，詢問一名賣魚的攤販：“你有沒有看見過一男一女，男的修長俊美，女的溫柔娴靜？”

攤販道：“每天人來人往那麼多人，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誰？你買不買魚，不買魚别攔着我做生意。”

蕭同裳隻好再去問下一個，一個買菜的老婦人告訴了她：“你說的那兩個人我知道，那個公子的打扮與我們這裡的不一樣，我多看了幾眼。他們半個時辰之前就走了，往集市裡去了。”

“南方位，臨水之地。”公冶岐掐算之後給出結論。

“對對對，就是南市。”賣菜婦人連忙點頭。

蕭同裳順着方位看過去，隻見一座鶴立雞群的樓頂，正是荷仙樓的方向。

“多謝。”蕭同裳抱拳，眨眼不見人影。

公冶岐給老婦人遞了一粒碎銀子，連忙跟了上去。

荷仙樓裡，莫為抱着裴竹月的腿大哭：“公子，你怎麼了公子，你可讓我好找啊公子，你不能丢下我。”

裴竹月把衣擺從莫為懷裡扯出來，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公子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啊公子！”

“行了行了，你讓他清靜一會。等他醒了看到你這個樣子，又該罵你了。”荷仙娘子将莫為扯到一旁，數落到，“我倒是想問你，怎麼照顧的公子，怎麼去一趟醫聖谷變成了這個樣子。”

“誰知道啊，之前還好好的......不對，從遇到那個女人開始，公子就怪怪的，肯定是她給公子下了藥，好報複公子。”莫為忿忿地說。

“那個女人？你說的可是一位英姿飒爽，頗有一番武藝的姑娘？”荷仙娘子問道。

“對，你怎麼知道？你們見過？”

荷仙娘子點了點頭：“兩日前，正是那位姑娘帶着公子來借錢，我才得知的公子蹤迹。”

“借錢？”莫為驚詫。

不等荷仙娘子細講，樓外傳來了一陣騷亂，似是樓下有人吵了起來。

“讓我進去！阿姐？裴公子？你們在裡面嗎？”蕭同裳在門外大喊，幾名夥計攔住了她。

今日荷仙樓閉門謝客，來訪的茶客都被請走了。因着荷仙樓很少關門，荷仙娘子特意讓幾個夥計在門口守着，以防有人故意搗亂。沒過一會，就來了一個吵鬧着非要見主家的背刀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