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顔色功效一樣，現在天氣冷，拿個紅色溫熱型的吧。”店員阿姨走到收銀台前，給她掃二維碼，裝好袋子，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她一句。

“現在的小年輕真會玩，不過也要注意一下身體。”

“阿……阿姨不是我。”書黎試圖辯解。

店員阿姨露出我懂的眼神：“那讓你床伴也注意一下身體。”

書黎：“……”

寄出去的合同剛走完工程蓋章流程，回到集團，上去的時候剛巧碰到劉文心，她手裡提了個盒子，類似于伴手禮。

她應該是從地下一層上的電梯，剛乘坐公務車回來。最近所裡不見她，好像是到甘肅互通項目出差去了。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時不時會有同事連同工位上的電腦消失幾個月，派駐到施工現場。

不過，劉文心這次回來的時間倒是比書黎預想得早。

她今天一身高智感穿搭，高級灰的大衣，下裝黑色西褲，素色、卻考究的面料，身上總有種生人勿近的清冷。

書黎進電梯後向她颔首，顧不上寒暄，視線先一步的回轉過來，和她并肩站着。

手機舉在耳側，書黎還在通話中，“康所，我現在兩個項目時間節點趕一起，沒有辦法兼顧，你要不協調一下人員安排？”

“不用着急，修改後的圖紙明天上班前給我就行。”

電話裡，對方毫無底線地說。

書黎深吸一口氣：“可是……”

“書黎啊，”他打斷她，“快要年底了，你要是不想幹就趕緊辭職，我也不要求你加班，隻是這剩下的幾十萬績效歸所裡。”

手指捏緊電話，書黎忍了忍，把氣往肚子裡吞。

電梯數字在不斷地向上跳動，轎廂裡隻有她們兩人。

劉文心忽地出聲：“喏。”

人在打電話的時候，被遞東西都會下意識的接住，等她反應過來，撩起眼皮看過去，眼睛裡充滿遲疑。

劉文心斟酌着用詞，最後才吐了句話：“送你的。”

電梯門剛好在這時打開，沒到書黎要去的樓層，劉文心先行走出去，回眸的一眼閃着難以捉摸的光。

電梯門重新閉合。

她的身影映在金屬轎廂上。

書黎不是個矯情的人，等忙完回到開放式的工位，這一樓層已經找尋不到劉文心的身影了。

翻開禮盒，裡面靜靜躺着一隻白色玉镯，底子白淨，宛若凝脂。

書黎給自己戴上，翡翠水潤，在手腕上滑動。

她找出微信裡和劉文心的對話框，以往是工作往來，這次她敲了段回複：“謝謝，禮物我很喜歡。”

……

書黎在工位不知不覺坐到下班點，還有路基路面部分要彙總。

斜前方傳來烤雞蛋餅的香味，剛在烤箱加熱完晚餐的顧工悠閑走過有個人的工位。

看他在劇，于是停留了一下：“你怎麼也不回家？”

那個人說：“哎喲，回去幫我兒子換尿不濕？我這一天天的夠累了。”

顧工在設計院待了快十年，稀疏的頭發便是證明：“我老婆也是全職太太，我一回家就要幫兒子女兒輔導作業，煩心得很，我都說在加班忙。”

“那我可要多向你學了，一回家面對這個黃臉婆真受不了，之前還知道化妝，現在生娃身材都走樣了。”

顧工打趣：“那你老婆那裡肯定變大。”

那個人連連擺手。

離得近，這些話難免融入耳中，設計院男的還是占大多數，什麼污言穢語的都來了。

書黎收起筆記本電腦，工作被帶回家，她擠進下班電梯廂。和其他部門的人一起，從大廳的感應門出去。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的便利店張望，瞧見的卻是另外一個女性店員在收銀台前。

他不在。

等她回家，開了門，他也不在。

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她究竟在期待什麼？

書黎有些怅然，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找出他的微信，在聊天框裡打字，打了一大段然後又删去，眉梢輕輕跳動，皺起，忽然覺得她這份糾結根本沒意義。

歸根到底，她已經經曆過愛情，而他隻是懵懵懂懂地開始。

她為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的幻想感到可笑。

有些認識差距，就算彼此有愛，也是很難對等的，不過是犯下的又一個錯誤。

這樣結束其實……

也挺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墜落下去。

但這時，門鈴響了。

書黎轉過身，心裡有事恍惚深思，也是因為剛到家，她走過去，想都沒有想的便開了門。

門向内拉開，書黎無意間擡起頭來，眼眸卻在看到來人的那瞬晃了晃。

陳嘉文站在門口，右手提着蛋糕紙盒，指節上貼了圈創可貼，左手抱大捧花束，帶着很高興的調子喊了她一聲姐姐。随後解釋起自己定的生日蛋糕，結果搞錯樓了，外賣小哥給送到前面的那棟高層去了，他不得不跑去拿。

“你怎麼了？”他察覺到她的心情，很快的語速忽然停下來問她，一雙眼睛明淨且亮。

書黎站在門裡，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我以為你已經走了。”

“那我至少會和你說一聲，”陳嘉文噙着淡淡笑意，抱着和她相會的希望，“……至少陪你過完生日再回學校。”

他目光停駐在她的眼睛裡：“你沒說讓我回去，我會以為我可以待在這裡的。”

流動的風，将一個靈魂牽引向另一個靈魂。

那些高樓林立在深夜裡，馬路下移動的車燈彙聚成金色流沙，在世界這平凡的一秒裡，有人接吻，有人擁抱，有人在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