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忽然出聲。
“不要離開我。”
書黎明顯愣了一下,床上的他毫無意識下吐出的幾個字,裹挾着醉後的脆弱和無助,在這瞬間直直鑽進她的心裡。
伸出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垂下,任由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臂上。
床頭那盞燈暖暖灑落在床榻周圍,能看到他微微顫動閉合的睫毛。書黎垂眸凝視他那張因為醉酒而泛紅的臉,欲言又止,手心裡不知不覺冒出細密的汗珠。
許久,書黎忍不住發問:“陳嘉文,我是不是見過你?”
然而回應她的是一室無聲,靜谧的隻剩下他均勻的呼吸,昏黃的燈光灑在他安靜的睡顔上,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悸動。
片刻的靜谧過後,她緩緩傾身向前,直到兩人的距離隻剩下分毫……
油門被一腳踩到底。
握緊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關節“咔咔”作響,思緒有頃刻的飄忽。
“你知道嗎?她高中的時候被拍了照片,發到了群裡,全校男生都知道她裙子下面什麼樣。”
“這事還挺轟動的,她休學在家,看了很久的心理醫生呢。”
書黎在烏泱泱的員工餐廳轉了轉,愣是沒看出有空位,正要拔腿往露台餐廳走時,被人叫住。叫她的人是樓下水利部門的,姓鄭,新員工培訓的時候加了個微信,平時也沒什麼多大聯系。
坐下時,正好聽着三四個女生說八卦。
“後來呢?”一個女生問。
另外一個女生說:“就是訂婚宴上,那個女大學生找上來了,懷着孕啊。”
書黎聽着一半,有些雲裡霧裡的,又不好意思打斷去問。
旁邊,鄭涵意用眼神示意了一個方向,書黎看過去時,剛好看到那個市場運營部的徐道成坐在那桌。
鄭涵意身子貼過去說:“就市場運營,長得還小帥的那個男的劈腿,以前就是和多個女同事搞暧昧,結果被人扒出來,當衆下跪道歉的。”
“和他訂婚的女的,三十歲了,蕭山人,很難懷孕的體質,要是堕胎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有孩子了。本來就是懷了才訂婚的,沒辦法了,隻能給錢讓女大學生打胎,這婚就這麼結下去。”
有個人說:“姐弟戀都不靠譜,尤其是男的缺錢的那種,很明擺的嘛,那男的本身就是圖錢去的。”
對面女生說:“我和弟弟談過,怎麼說呢?一言難盡吧,就是他們和你談戀愛的那天,就開始盤算着将來怎麼和你分手,如果剛剛好有件事爆發了,那就是你們分手的理由。”
……
咖啡店裡,保留着木質風格的布置溫馨,空間開闊明亮。
店内三三兩兩坐着顧客,隔壁桌的職場人輕攪咖啡,小聲談論着項目裡的棘手難題。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醇厚的咖啡香交織在一起。
“我和她高一的時候認識,其實剛開始也不是很熟,後面是校運動會的時候,我和她都是志願者,一來二去便熟悉了。後來,在高二的尾巴裡她出國讀預科,我也因為生病申請休學了一段時間,她在異國他鄉,我休學在家,兩個人便網上聊聊天,彼此鼓勵。”書黎慢慢地将這一段友誼道來。
陳嘉文隻聽到他在意的關鍵詞:“你……生病了?”
唇瓣微張,臉上的茫然直白寫着:這事我竟毫不知情。
書黎端起咖啡飲了一口:“你不用那麼擔心,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他恍然回過神,緊繃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一顆心緩緩地、穩穩地降落下去。
深色實木的咖啡吧台,吊燈下一抹暖黃,擺放着各類專業的咖啡制作器具,當吊鐘的分針劃動到水平位置,複古格子門被推開。
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男生的手攬在女生右肩上,女生身體也微靠過去,兩人正在說些親密話。女生個子剛到旁邊男生下巴,眼睛烏亮而大,一頭齊肩短發,額頭前的劉海随着走動晃動,俏皮可愛。
莫莉看到遠處方桌邊的書黎時,書黎也聽到有人進店,正放下手中的咖啡,擡頭過來。
“書書姐,”莫莉從海洲懷裡脫出,連蹦帶跳的跑過去,熊抱住坐在編織藤椅上的她,“你不是說你還要等一會兒才到,怎麼都不和我說你到了呀。”
書黎被她抱住,裝作歎氣,伸出食指點推開她的額頭:“我要是先和你說了,你又要催海洲開車快點了,這我哪敢和你說呀。”
海洲從旁補刀:“我下午可是定了鬧鐘,我都要起床了,她還抱着我就說再午睡一會兒。”
“哎呀,你怎麼掀我老底啊,我不要面子的嗎?”莫莉向海洲威脅地揮揮拳頭,然後又抱住書黎的胳膊,回過頭來,“都怪他,他昨天晚上不去加油,我們過來的時候還跑了一回加油站。”
“這是惡人先告狀呀,昨晚我們吃完火鍋,她和我說想吃冰淇淋,然後我們兩個人開車去了趟山姆。回來的時候她拿手機給我導航,我們上高速,我說老婆這個前方是不是上右側匝道啊,我看直行牌子寫的是上海方向,她說: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這肯定直開啊!我們剛開過啊,那導航就播報——‘您已經偏離路線,将為您重新規劃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