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村也開始秋收。除了金黃的稻子,再就是不少人在地裡種的番薯。
等這幾日收完糧食,還要清理田地,把剩下的稭稈和雜草都除去,等翻耕,才能播種新的小麥。
“這是……陸小娘子?”周二娘剛從地裡出來,頭上包着碎花布巾,身上還沾了不少谷粒,一雙手被曬得黝黑,臉上也是泛着紅,許是在地裡從早忙到今。
上元村雖不小,卻沒住多少人家,誰家有幾口人,哪家出了點事,不必十傳百,一出門便能知,尤其是被周二娘這般碎嘴的知道了……
周二娘也清楚陸瓊去汴京了,如今見着人也是好奇得很,逮着人便問不停:“你在汴京的生意怎麼着了?擺攤能掙着錢不?城裡的房子大不大,有沒有這片地大?”
陸瓊有些不适應她的熱情,笑着拉下她的手:“二娘,我這才回來,東西還沒放呢,等下回再跟您說?”
周二娘這才見到旁邊的陸萱,手裡也是提着大包小包,身上全是汗,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便趕緊笑着給人讓路:“那你們先忙,不着急。”
陸瓊手上挽着一個木食盒,裡邊裝得是月餅,一揭蓋,香味便從裡飄向遠處,就是地裡也應當能聞到。
“二娘,這是我做的一些吃的,沒帶多少,您就拿一個回去嘗嘗。”
月餅還冒着油光,下完地的人本就累,肚子也餓,哪能禁得住這誘.惑。
何況周二娘平日還摳得很,飯菜不舍得放油,肚裡是一點油水也沒,就想着今兒下地多吃了一碗稀粥。
她吞了吞口水,直直盯着食盒裡的月餅:“這怎麼好……”
嘴上說着,手卻伸向了食盒,好在二娘也不是好占便宜的人,就是心裡再怎麼想,也隻拿了一個。
周二娘手裡握着月餅,跟她們閑聊幾句,等人走了,才望着背影癡癡道:“這汴京真有這麼好掙錢?”
陸瓊回去時,便見院子的雜草長高了,屋頂上生了點蜘蛛網,桌上落了灰,别的倒沒什麼。
行李一放,她們便開始打水,把屋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再通通風,等黴味散去了,才敢坐下歇腳。
“還是自己家住得舒坦!”
陸萱卻趴在桌上,臉也皺成一團。
昨夜睡得晚,今兒一早便被叫起來收東西,早食還隻吃了點街上買的胡餅,這下也是餓得不行。
陸瓊也餓了,便用指頭戳了戳她胳膊:“家裡也沒什麼能做吃的,不然去找虞娘問問,看能不能換點什麼?”
往年秋收,虞娘院子裡總會曬着不少粟,屋裡還會放些新收的番薯,整個屋子都是豐收的味道。
想起香甜軟糯的番薯,陸萱肚子也跟着叫了,兩人眼神一對上,便收拾着要走人,也不忘把月餅帶上。
谷子要一條條割下來,還得曬,曬完要脫殼,餘下的稭稈、谷糠還能喂給牲畜當飼料。
虞娘家這會兒早就收好谷子了,正趕着鋪在院子裡,金黃的谷子粒粒圓潤,散發着獨特的谷香。
她赤着腳,踩在滾燙的地上,背對着院門耙谷子,察覺身後有人靠近,還以為是離姐兒,“這一天又跑哪去了,也不幫忙收谷子,下回就不用回家了……”
依舊是原來的虞娘,嘴上說得狠,回回卻還是心軟了。
紙老虎一隻。
這一形象蓦然浮現在眼前,陸瓊便忍不住笑出聲:“是誰惹虞娘生氣了?我替你教訓他。”
這聲音?
虞娘手中耙子抵在地上不動,轉過身來,見是陸瓊跟陸萱兩人,眼神有一瞬間詫異,很快恢複平靜,反應過來便繼續耙谷子。
“怎麼想着回來了?這也沒谷子給你們收,還是城裡生意不做了?”
陸瓊也習慣她這般态度,把手負在身後,笑着圍着院子走:“生意好着呢,如今雇人看着。”
那這趟回來瞎折騰的?
總之沒出事,虞娘便也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