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娘子怎還如此遲鈍,人家這是要偷學!見我們這什麼賣得好便要學去,且自打她來,我揉的面皮都沒人吃了……”
陸瓊也不明白她到底哪來的這麼多奇怪的想法,還偷學?
這地兒本來就小,如今還塞了三個人,便催着她到别出去:“楊姐兒,這蘸料還沒調呢,快去備好,客人可是要來了。”
店裡隻餘下切菜聲、粥水咕噜沸騰聲、食客談話聲、還有人險些把自己燙着了……
不隻是昨夜的食客前來,就連錢掌櫃也聞聲趕來,還帶來了一批看熱鬧的行人。
錢掌櫃是附近食肆的領頭人,回回出了菜品,都會風靡汴京一時,可近來竟多了一位小娘子跟他争風頭。
他可不得好好瞧瞧。
對于汴京的百姓來說,也許一輩子也見不着一回聖上,卻不能不知道廚藝高超的錢掌櫃!更不能沒吃過他做的菜!
據傳錢掌櫃祖上是禦膳房的廚子,留了一本薄薄的折子。有人還不小心瞧見過,這折子寫的都是秘方!
一般廚子的形象都是敦實健壯的,可錢掌櫃不同,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的,更像是别處的病弱書生,也許還是個藥罐子。他還為人和善,雖有如此作為卻不到三十,現如今還未曾娶妻,孤身一人。
旁邊的食客如今一臉谄媚:“錢掌櫃,你也是來瞧瞧這陸記的新品?”
錢掌櫃自是笑:“恰好路過見這排滿了人,一問才知是有什麼‘粥底火鍋’,便有些好奇。”
他才不會說,是想知道争他風頭的是什麼厲害人物。
見陸瓊當中把熬爛的粥端出來,還把米撈出來,隻剩下一鍋純白的米湯?
錢掌櫃默默搖頭,不過還是接着看。
陸瓊可不知道風靡汴京的大人物在一旁審視她,盡心做好手中的事,把螃蟹洗淨,鉗子剪開,放在盤中備好。
還有旁的食材也被幫工端出來,依次擺在最靠外邊的桌上。
陶瓷鍋掀開,早已放了不少炭,打火石就着幹草很快點出一小團火,嘩的一聲炭便猛地燒着。
不過這粥亦是熱的,很快便能把食材倒進去。
陸瓊捧起一碟螃蟹:“這粥底火鍋下菜的順序也有說法,先下蟹,再下肉,後下素……”
本來還以為衆人會等得不耐煩,畢竟這也要一定時候才能熟,可這蟹的香味一直往外散,就是街對面也能聞着。
一行人都吞了吞口水,盯着那咕咚着的蟹,不敢分神。
等全都下好,陸瓊便盛出幾小碗來,還不停冒着熱氣:“可有人要先來試吃一份,這一鍋都不要錢。”
食客也習慣了上新菜品便試吃的活動,都攥緊拳頭,準備奪下這一份。
誰想竟有人先出聲。
不過見是錢掌櫃,旁人也沒了怒氣,都推舉他作為試吃的第一人,畢竟錢掌櫃不僅廚藝好,嘴也挑,遇見不合口味的菜品,定要狠狠挑刺。
陸瓊知道這位郎君廚藝不錯,加上衆人都樂意,她也難得不用費心思選人,便笑着遞上粥:“那便請這位郎君先品嘗!”
錢掌櫃見她這麼自信,心裡冷笑,笑一聲:“多謝陸掌櫃。”
碗裡配了勺子,桌也有蘸料,不過他偏不用蘸料,在他看來,唯有原味才能吃出這食材到底是好還是壞。
他先盛一勺粥,送到嘴邊就能聞到一股厚重的香味,蟹香、肉香……明明很雜亂,卻意外地交融在一起。
而且味道也很鮮,比意向中要好很多。
見他吃了好幾口,卻半天不說話,旁人也揪心得不得了。
這到底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在衆人熾熱的目光中,錢掌櫃緩緩放下碗,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慢條斯理地在指尖擦幾下,疊好手帕才不急不慢道:“這粥……”
不好吃?
陸瓊也挑眉,看着他一言不發。
吊着衆人的心,錢掌櫃才把話接上:“這粥的火候不夠,還需再多熬一會兒……蟹也選得不好,這羊肉膻味太重,還有蘿蔔切得太薄……”
“不過味道還不錯,可以一試。”
這氣斷的,把陸瓊也吓一跳,不過他也确實把問題指出來了,并非挑刺。
雖不知道他是誰,陸瓊也虛心接受,笑道:“時間倉促,還未來得及好好準備,若有機會,下回定不叫錢掌櫃失望。”
錢掌櫃也回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并非如此,時間倉促不是借口,若是有心,應當叫前來的每一位食客都不失望。”
陸瓊才沒被他的話激怒,不打算跟他掰扯下去,把剩下的火鍋都分出去,也拿下了一批新的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