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田俊介在學校門口等她，桐原渚的視力不錯，遠遠地就看見後輩一個人在原地徘徊。

她大步走過去，伸手拍了拍内田的後背：“不要緊張，我們已經練習過很多次了，效果非常好，不是嗎？”

“深呼吸放松放松，然後就一起去後台準備吧。”

晚會時間臨近，菅原孝支整理好書桌上的教案，換上一件白襯衫，想了想轉身又撈起椅背上的藍色外套，匆匆忙忙地出門趕去學校。

路上遇見堵車，菅原孝支趕到的時候，晚會已經過半了。

他和曾經的同學寒暄了幾句，找了個舞台側面的空位坐下。擡頭望向舞台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座位正前方安置着一台鋼琴。舞台上的燈光偶爾會掃過那邊，鋼琴蓋被鍍上一圈光暈。

“還真是習慣這個位置了啊。”菅原孝支小聲地感慨了一句。

節目一個接着一個表演，菅原孝支卻覺得有幾分無趣，因為他來得晚一些，沒有領到節目單，他有些猶豫是否還要繼續留在這裡。

主持人又一次上台報幕，隻不過這次的串詞裡多出了對表演者的介紹。一長串的賽事名稱和獲獎項目，菅原孝支越聽越耳熟。

桐原渚的名字和人同時出現在了台上。

她向觀衆席鞠躬，然後一步一步地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坐下，擡手準備。

觀衆席上，菅原孝支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桐原渚。

舒暢溫和的音樂從桐原渚的手指間緩緩流出，菅原孝支聽出她演奏的是卡農。

他閉上眼靜靜聆聽，然而音樂卻戛然而止。

一位吉他手從後台走出，和桐原渚對視了一眼。

桐原渚的手指快速地在琴鍵上劃過，彈出一個由高至低的音階，原本溫和的卡農突然變得有了幾分搖滾的效果。

那位吉他手和她配合的非常出色，兩個人一起把卡農改編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一曲結束，觀衆席的掌聲持續了很久。

後台的大家都很興奮，想要一起去聚餐慶祝演出順利，桐原渚笑着拒絕了他們。

“我還要回去幫忙照顧侄女，而且我不在的話你們會更自然一些吧？開玩笑的，下次有機會再一起玩。”

桐原渚一個人走出後台，身上穿的還是演出時的白色長裙。她來學校的時候陽光燦爛，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适的。不過夜晚的風裡還是帶着幾分早春的涼意，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件外套被遞到桐原渚的眼前。

是菅原孝支。

“謝謝，你怎麼也在這？”桐原渚接過外套穿上，有些疑惑。

菅原孝支掏出學生證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是被邀請回來參加晚會的畢業生，不過來得晚了點，沒看完整場晚會。”

他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了心裡話：“不過沒想到校長請的是桐原，幸好沒有錯過你的演出。”

印象裡，高中的時候菅原孝支好像對自己的演出沒什麼興趣，難道是現在改觀了嗎？

桐原渚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下意識接了一句：“錯過也沒關系，之後還會有别的演出。”

糟糕，如果他隻是客氣一下怎麼辦，這樣說好像在讓他去看自己别的演出一樣。

可是菅原孝支仰頭笑了起來，路燈的光也恰好照在他的臉上，那顆淚痣在光線下微微顫動着。

“說得也是，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他們在一個十字路口分别，桐原渚有些抱歉地開口：“那個，謝謝你的外套，我拿回去清洗之後再還給你吧。”

菅原孝支搖搖頭：“沒關系啦，之後一起吃飯的時候帶過來就好了。說起來，下周的家長會也是你來學校嗎？”

“绫子的父母趕不回來，隻能我去，但是不用擔心，我會好好和他們轉述内容的。”

桐原渚的視線和菅原孝支撞在了一起，她有些慌張地把視線挪開，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

在看不見彼此的地方，兩個人同時捂住了胸口，感慨自己誠實的心跳。

*

“麻美醬，又要麻煩你了。”桐原渚在廚房裡忙得團團轉，還不忘探頭和宇野麻美打個招呼。她要去學校參加家長會，把麻美找來陪绫子。

宇野麻美倒不覺得有什麼麻煩的，她很樂意陪绫子一起玩，再加上還能吃到桐原渚做的飯菜，簡直是一舉兩得。

“早飯和午飯我都已經弄好了，簡單地加熱一下就行。”

她跑進房間化了個淡妝，起身後才發現宇野麻美靠在房間門口看着自己。

“小渚你果然還是喜歡菅原吧？”

桐原渚對上宇野麻美認真的表情，垂下眼：“……大概是吧。”

麻美歎了口氣，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我說小渚你啊，喜歡就要說出來才行，高中的時候就一直不敢說出口，現在還是這樣。”

“不要一直做膽小鬼啊。”

可是她做了這麼多年的膽小鬼，早就失去表明心意的最佳時機了。

一直到坐進绫子的教室，桐原渚的腦海裡還在回想着宇野麻美的話。

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菅原孝支走進教室站上了講台。

“各位上午好，我是班主任菅原老師，未來的日子裡會努力幫助孩子們度過愉快的校園時光，也希望各位能夠信任并且配合我的工作。如果有任何問題和意見的話，一定要及時和我溝通，希望每一位孩子都能健康快樂地成長。”

桐原渚撐着臉看他，隻覺得眼前人自信又溫柔的身影，漸漸地和記憶裡的樣子重合了。